何时爱已满尘埃

2018-05-28 14:02 编辑:许冰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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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夏莞凉

  1

  遇见你时,我正十一岁,巴掌大的小脸,两边的脸颊却因为营养不足而塌陷,黄黄的头发搭拉在头顶上,四肢瘦得像火柴晃荡在不大的衣服里,灰灰的小手拽着脏兮兮的小熊的一只短手臂,它被我拽着无辜的垂在我的身侧。

  你和我说,那时的我就像一只随时会发怒的一身防备的小野兽,干瘪的小脸因为瞪着大大黑白分明的眼睛极容易让人想到被扔弃的流浪狗,面黄肌瘦得让你心疼。

  我是在火车站被你捡回来的,在人海中,你提着笨重的行李下了火车。抬眼,看到火车对面红着眼眶倔强得不掉一滴眼泪的我正和一个傻子流浪汉抢着被我紧紧攥在手里肮脏的小熊,那时的你还是一个热血青年。

  看到我和那傻子被当成猴来欣赏,你拖着行李挤出一条缝隙,钻进来,轰走了那些看戏围观的人。大的你突然出现我面前,让我觉得你也不是个好东西。轰走人群,是方便你抢我从垃圾堆捡回来的小熊,看你也越发仇恨。我瞪着眼睛,更加用力的拽着小熊往怀里扯,心想,要赶快离开这。可是那傻子却死死不肯放手,眼睛冒火的看着我,嘴里咿咿呀呀的嚷得不停,口喇子都流到脖颈那了,我觉得恶心。我开始干着急,边防备一旁的你还要边用力扯,心里似乎有一把烈火燃烧,火星子啪啪得响。

  我狠狠的瞪了你一眼,对着傻子怒骂“死傻子”,用力在他的黑乎乎的脚背一踩,他痛得抱着脚在一旁呜呜的直叫,我坏笑的紧抱着小熊逃跑,却被一直站在一旁的你拽住衣领。我恼怒的看着你,嚷着“坏蛋”,用着小熊不断往你身上拍打,洁白的衬衫被划出一条一条的黑印子,你对我无奈的挑挑眉。我无辜的看着你,发现你长得真的很好看,眉如墨泼,明眸皓齿,活脱脱的美男子,小麦色的肤色为你添了几分刚毅。那一刻我忘了挣扎。因为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

  见我变乖,你开口问我,叫什么名字?

  我说,我叫范小炎。说完又怕你不知道我的大名,补充说,是小孩的小,慢性咽炎的炎。你被我的解释给逗笑了,眼里有忍不住的笑意,“你真有意思”。

  可是,天知道。这是我唯一宠我的陆鸣教会我解释的。从一出生我就生活在那个潮湿拥挤的弄堂。我只和姥爷生活一起,他从来对我不冷不热,每次问起范薇我的妈妈时,姥爷脸色都会变得很难看,不说话。次数多了,我开始变乖了,也不问了。变得沉默寡言,人人都以为我得了自闭症,除了那个黝黑得像非洲难民的陆鸣,没有人愿意靠近我,我是他们口中的野孩子,更是他们嫌弃的自闭症丑女孩。

  那天下午,我躲在桥底下,小声的哭泣,完全不知道身后站着一个黑小孩,只听到河里嘭的一声,溅起水花,我被吓得跌坐在地上,“哇”的一声,哭得越来越带劲,眼泪怎么止也止不住。那时候的陆鸣脸皮很薄,被我哭得有点羞愧,用手指戳了戳我的肩,小声嘟嚷,对不起,别哭阿,我只是和你开玩笑,扔了块石头。见我无动于衷,他从裤兜里拿出大白兔糖,喏,给你吃。

  哭了一天的我,肚子早已经饿瘪了,我一把抢过,往嘴里塞。看我连带包装纸都往嘴里塞,陆鸣愣了几秒,开始死命的捏住我的下巴,卯足劲的拍我的背,一脸焦急“你傻吧你,快吐出来”。在他的压迫下,我哇哇的呕吐。吐完一脸愤恨的看着他。

  陆鸣嘿嘿的干笑,不好意思的抓耳挠腮,“我只是着急,你连糖纸都吃,不吐出来会生病的,糖我这还有”,说完又掏出一颗糖放在我面前。

  看我接过,陆鸣弯下腰坐在我的身侧,“你叫什么?”

  那时的我早被味蕾所碰触到的甜味,勾去魂了。半天才反应过来,随口搬出了我的大名“范小炎”。

  陆鸣傻笑着点了头,那炎是什么炎?我哈哈大笑,两个火字的,这个都不知道。

  陆鸣似懂非懂的点头,原来是慢性咽炎的炎啊。

  自从他告诉我这个解释后,由于他说这是糖名,他爸吃它,趁爸妈不在偷吃,他爸发现他偷吃后,劈哩啪啦的揍了他一顿,所以现在他打死不敢碰那糖了。因为陆鸣的话我便开始自豪,心想,我就是那糖,自然没人骂我了。只要是人问我叫什么名字,我逢人必说,“我叫范小炎,慢性咽炎的炎”。

  那时的我本应是怯懦的,可是出现非洲小孩陆鸣时,我就像一只骄傲的狐狸,狐假虎威。

  那时的陆鸣,在别人骂我是野小孩时,他会替我狠狠的揍那个小孩,还会分许多大白兔给我,他会带我去偷别人家的桃子,被抓他也会包庇我,回去还被他爸狠狠揍一顿。
  那时的他,我以为他是我的小王子。至少在遇到苏微安你之前。

  在火车站,你问我有家吗?我说没有。你又问我,是否信你,是否愿意跟你走?听着你温润的声音,我就鬼斧神差的点了头。因为你替我赶走了那个纠缠不清的傻子,因为你彻底颠覆了在我心中陆鸣小王子的形象。我开始明白,拯救我的不再是那个傻气的陆鸣,而是如此让我安心的你。你说要带我回你家,出现在火车站,那是因为你从乡下的姥姥家回来。[NextPage]

  进了家门,你轻轻的捏了捏我的手说,没事,我爸妈是教授,人很好。我怔怔的点头,可是心里想起在弄堂里凶神恶煞的大人,还是把自己唬得一愣一愣的。

  当亲眼见识到你爸妈的热情时,我开始感叹,为什么世界如此不公平?和弄堂里的人天差地别。吃完饭,洗完澡,苏妈妈让我穿上她准备的裙子,那是我第一次这般开心。看着镜子里的我,你捏了捏我脸颊说,我的小炎很漂亮,再胖点就更好看了。

  看着你,可以闻到你身上淡淡的清新味,细软的发丝有意无意触到我的脸颊。我感觉耳根开始发烧,连带着烧到了脖颈。心毫无章法的乱跳。我冲回房间,蒙头大睡。你有点不明所已。两天后,你告诉我,入学手续什么都办好了,带我去上学。那时的我,便认定你是助我脱离苦海的佛,而陆鸣只是佛的苦行僧。

  2

  苏微安,在梦中你是一路斩荆棘披星戴月朝我飞奔而来的王子,风华绝代。

  自从进了学校,我便开始不要命的学习,因为进了学校我才明白我什么都不会。十七岁的你是家中孝子,校中精英。站在你的身边,我知道我必须要优秀,才能承载那遍地开花的流言蜚语。

  陆鸣说,范小炎,你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样卑微了。我无力的垂着头,我知道,不是我喜欢卑微,而是我的爱太卑微。苏微安你是我一生无法企及的灯塔,在大洋里我费尽心思的向你划去,即使身心俱疲,我也甘之如饴。

  五年前离开那个潮湿阴暗的弄堂,离开那个对我百般好的陆鸣后。再遇见是在我升入高中的时候,当他站在讲台上,咧着嘴笑朝我走来时。我便知道那个傻里傻气的非洲男孩,已经蜕变成了清秀干净的中国人,他穿着格子衬衫,伸出小麦色的手。他说,范小炎,很高兴和你做同学。

  我怔怔的看着面前朝我伸来的手,似乎还可以清楚的看到那年偷桃被揍留下的疤痕。
  当时的你,已经是大三的学生了,快实习工作了,不再等候在我的教室门口,也不再顶着似利剑的目光走向你,更不再有人记得我们曾是绯闻男女。曾经的我们,他们不知道我们是户口本的兄妹,他们不知道现在的我应该姓苏,叫苏小炎。他们只知道,我们同出同进,是破坏你和顾清音的狐狸精。那时的你,从不理会,温和却凛冽。

  我知道,那时的你不喜欢她,你会宠我,甚至带点娇惯。离开后的你,陆鸣开始顶替你的位置,护我于左右。我默默期待你的出现,你说过,每个月都会风雨打不动的回家看我。你总会带许多那边的特产给我,我嗜辣,可以说无辣不欢。那大包小包的行李,装得都是我的零嘴,苏妈妈总说你太宠我了。你会毫不掩饰的捏着我的脸颊,告诉她,我的范小炎,是我应该宠的。

  听完你的话,苏妈妈脸色变得很难看转身离开房间,而你沉默不语。自那以后,苏妈妈苏爸爸不再如我初来时那般热情,苏妈妈开始冷着脸,而苏爸爸会时不时的看着我叹气。那一声一声的唉声叹气,我明白,即使他们供我吃穿,供我上学,可是永远不会视如己出。

  我问你,是不是他们开始不喜欢我了,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了。

  你会在电话那端沉默很久,你说,小炎,我疼你就好了,努力读书,我在这边工作等你。

  你的话,就如久违的阳光,洒进此刻我阴霾潮湿的心里,抚平我长期的焦燥。因你的一句“等你”,我便开始早出晚归,每次到教室,那两年高中生涯我永远抢占第一,午饭总是把看书当饭啃。

  陆鸣说,范小炎,为了他,你竟然这样折磨身子,你这个傻子。

  我一改往日严肃的说,陆鸣,你不明白我,所以不要质疑我!陆鸣被我的话呛得满脸通红,把手中的饭盒砸在地上,跑出了教室。看着地上的饱满的米粒,我怔怔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自始至终,我从未想过有那么一天,非洲男孩陆鸣会不理我,那时的我对他那般依赖,几年的高傲全倚仗他的一腔孤勇。而如今有了苏微安你,我开始喜新厌旧。

  时间不快不慢的流动,于我来说,还是慢的,我是如此急切的想像其他女孩拥有出众的能力站立在你的身侧,笑靥如花。可是命运从来就拿捏无度。当我不再纠结陆鸣是否还在生我气而是全身心投入学习时。

  夜晚,苏妈妈走进我的房间,落寞的坐在床边,她说,小炎,你是不是还有一个妈妈?她叫范薇?被握的手彻底僵住,我低头轻应。

  她轻搂住我,温柔的抚着我不再干黄而是细软的头发说,今天警察局打电话来说,你的妈妈死了,被她的顾客打死了,而你是她唯一的女儿。那一刻,我仿佛被扼住喉咙,声音卡住,发不出一个音节。脑袋隐隐作痛。[NextPage]

  苏妈妈说那个爱穿红裙子的女人,那个被我亲生父亲抛弃的女人死了。我感觉大片大片的绝望向我涌来,漫天漫地,直至淹没。

  我还记得,姥爷死后,没过几天,便有一个开着红色轿车的女人来接我。我听到房门外的陆鸣的爸妈说,范薇回来了,开得车都骚红骚红的,不是二奶车是什么。范薇、范薇,听到这个名字,我的心有掩不住的兴奋,那是我的妈妈,我不是什么野孩子,我要她带我离开,离开这个肮脏的弄堂。

  我冲出房,到大马路上张望,那一辆火红火红的汽车停在远处,却不肯上前。我快步向车走去,我看到一个穿红裙子长得极其精致的女人抚着头抽烟,动作优雅而诱人,细眉却是深锁。

  我咧着嘴用力敲打车窗,她被我打断思绪,咒骂一句“野小孩”,摁了烟头打开车门,当听到我叫她妈妈时,她越出细长的腿,活生生的僵在原地。

  她转身很仔细的打量我,本应温柔如水的她,冷冷的打开后车门,甩给我“上车”两个字不再看我。我愣在原地,动弹不得。她一把把我塞进车里,开车带我离开了那个地方,我的眼泪不停的流,因为舍不得陆鸣。当车子停在破旧的房子时,我有点不敢相信,这样的房子与她的着装和车子是那样的不相配,她拉开车门,让我下车,便自顾自的开了家门,走进家中,指着房间对身后的我说,你住这。我乖巧的点头。她走进房间手脚麻利的替我铺好被子之后,就进洗澡间洗澡。听着哗哗的水声,我轻手轻脚的走到客厅打量,简单而整洁,灰灰的墙上挂着她的相框,美丽得不可方物。迷离的眼神,顾盼流连。

  洗完澡,她扔给我一块面包,让我填饱肚子。看着手中的食物,我发现现在的自己有多可怜。那晚,她喝了很多酒,她满身酒气的抱着酒瓶,眼泪纵横在她那美丽的面孔,她用手轻轻的抚着我的脸,口中呢喃“多像,多像那个花心的男人”,然后一口一口往嘴里灌酒。她就那样的醉在我瘦小的身上。眼泪不断从她脸上滑落在我的脖颈,沉睡去的她还是不断说着“为什么抛弃我,为什么抛弃我”。

  看着第一眼风情万种而现在为情憔悴的她,我开始怜惜,我从未想到我的母亲竟是这般坚强,又是这般脆弱。

  隔天醒来的她,还是一贯的冷漠,她让我读书,我的一日三餐都由隔壁的陈阿姨照顾,而她纵情声色,整天整日的不在家。只有夜晚才会听到她开门的声音,并且会带着形形色色的男人。

  那时的我,不明白,为什么她爱我的父亲,还让私生活如此混乱。

  她说,他即不爱我,抛弃我,我又何必为他守身如玉。

  她看起来是这样的洒脱,可是只要明眼人,都会知道,她是在为一个男人堕落红尘,折磨自己死去活来。和她生活了一年,我逐渐不再抱怨这样的生活。可是没有预料到的她,她的私生活给我带来了沉重的灾难。

  夜晚,我半夜口渴,却碰到从房间出来的男人,当时的我还是穿着范薇给我买的睡裙,就像一朵未开花的雏菊。看着面前猥琐的男人,我的手开始颤抖,我冲回房间,却被他抓着头发往回拽,我死命的挣扎赤脚踢身旁的硬物,制造声响,范薇被巨响吵醒,打开门看到客厅中挣扎得伤痕累累的我和猥琐的男人,拿起烟火缸就砸向他。男人轰然倒地,头部的血不断的涌出。

  那时的我吓得大声哭泣,范薇大声呵斥,哭什么,有什么好哭的,他又没有死。

  我被她吼得不敢支声。泪眼模糊的看着她走进房间。过了一会,她拿着照片出来放在我手里说,这是你父亲,你去找他。第二天,她送我到火车站,塞给我三百块钱,又替我买了车票,看着我上了火车才离开。我不知道她是怎么处理那个男人,她说会送他去医院,而我带着满腹的担忧和恐惧到了这个城市。我丢失了那张照片,而那张照片上男人的模样却深刻在我的脑海,他长得极其英俊,薄薄的嘴唇,似刀削的面孔,迷人的眼睛。无一不让女人迷醉。如若他没有抛弃我和范薇,我想我会很希望他是我的父亲。

  我一直徘徊在火车站,仅因那个丢失了的照片从上火车时,背面的地址就已经被我手中的汗液褪得模糊不清了。那一幕幕就像电影开始在我的脑海里不断回放、倒带。或许这就是命运,他让我失去那么多,又让我遇见你,让我爱上你,让我依赖你。

  失去范薇,再也见不到她,可是我的亲情就在你和苏妈妈、苏爸爸下开始滋长。可是,现在的苏妈妈满脸忧伤的恳求我离开你,她说有更好的女孩为了你牺牲一条腿,而我什么都做不到,更拥有一个让我配不上你的母亲,我只会毁了你的大好前程。条件那么好出生书香世家的你需要一个可以帮助你开拓事业的妻子,需要一个奠定基础的资本。原来,你的家人也是这般残酷现实。

  陆鸣说得很对,我爱你真的低到尘埃了。[NextPage]

  3

  你曾说,苏微安的范小炎,不用穿昂贵的十二点水晶鞋,只要踩着高跟鞋,即便是廉价的,只要站在你的身侧,便是你苏微安一辈子的灰姑娘。那刻的心幸福的膨胀,我多想告诉你,这是我听过最好听的情话,可是也是我听过最假的情话。我没有高跟鞋,没有南瓜车,甚至没有两个恶毒的姐姐,我是最假的灰姑娘。你许诺我一辈子的落叶生根,尘埃落定。而我予你的,只是半生欢颜。

  在高三的复习阶段中,我无一不期待你回来或者是一个电话。

  可是逐渐的,我才发展你已经很久没有回来了,你的电话我从来没有接到过。我告诉自己,你是太忙了,电话肯定是有的,只不过我不在家而已。

  可是陆鸣却说,范小炎,难道你不觉得是你的苏妈妈把你的身世告诉了苏微安,更因为那个为他牺牲的女人。他才会不理你的吗?而你们是户口本上的兄妹,流言蜚语他会敢承受?

  我狠狠的瞪了陆鸣一眼说,我告诉你我心事,不是让你拿我开涮的。即使是这般蛮横的辩解,我心里还是知道,这样的辩解是最无力的。心还是被陆鸣说得一上一下。

  你比我大六岁,又是这般温文尔雅,花花世界,又谁敢确定谁不会为谁变心。而我冷暖自知,流言蜚语是最伤人于完无体肤的。

  我在焦急不安中度过一天又一天,你不负我所望,终究还是回来了。

  可是站在我面前的你,与身边那个温婉的女子十指相扣,那个女子坐在轮椅上,她的一只脚没有生命力的下垂着,小腹微微突起。看着你们戴着的钻戒,我从不知道钻戒也可以这样刺眼,指甲深陷手心,疼痛而不知。你似乎不敢看我,声音掩饰不了的颤抖,眼眸望着她,温柔的可以掐出水来,你说,妹妹这是你嫂嫂,顾清音。

 “妹妹”你叫我妹妹,记忆中你从未这样叫过我,你说过,你只会叫我小炎,一句妹妹,便拉开了我们六年来的所有关系。而顾清音,那个高中便和你登对才貌双全的女孩,她喜欢你喜欢了六年,不顾一切奔赴到你的身边,守护你于左右。而我从未见过她,只是在别人说我是狐狸精时,提起顾清音三个字。

  此刻的你,不知道我满满的忧伤,不知道我对你深入骨髓的爱,也不知道现在的范小炎不再似初来时那般坚强。突然,我明白,你站在我的面前,我的卑微不再是不配站在你的身侧,而是我自知你的身边已经没有我该站立的位置。

  那一天我就似怨妇那般,看着苏妈妈、苏爸爸对顾清音的热情,很难过,他们十分感谢她出车祸时,牺牲一条腿救了他们的宝贝儿子,感谢她的大度。即便你不爱她,还救了你。一顿饭下来,你没有看过我一眼,温柔的为她夹菜,在她耳边轻语,她羞涩的脸上染上一抹动人的姻红。我感觉心有温热的液体汩汩的流出,疼痛不止。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回到房间,也不知道怎么模模糊糊的睡着,一切混混沌沌。而第二天,我就被苏妈妈拉起床,她说,小炎,苏妈妈知道你心里苦,可是你要明白我这个做母亲的心情。

  她让我穿起火红的裙子,替我疏了一个高高的发辫,叮嘱我如果为了你好,就不要破坏两个家庭的见面。

  我才明白今天是你的订亲宴。这一天,我终于穿上了高跟鞋,也是为了你而穿,可是却不是踩着高跟鞋的灰姑娘,我悲哀的只是以妹妹身份亲临你的宴席,之前的我被所有人蒙在鼓里,你的订婚我一无所知。

  我麻木的跟在你们身后,固执的死死盯住你挺拔的身影。我的心里还是有企盼的,希望你告诉我一切都是开我玩笑,逗我玩的。可是毕竟希翼只是希翼。我不再做无谓的挣扎。当我到了酒店包厢,出乎意料,我看见那个端坐在上座的男人,那个英姿尚存的男人,薄薄的嘴唇,似刀削的面孔,凛冽的深眸。我的身子开始止不住的颤抖,他的眼神掠过我,稍做停顿,我却看到他难掩的震撼。全身的血液凝结一般。我慌忙的起身离座,借口“上厕所”离开酒店。

  之后宴席结束的你,打电话问我,出什么事,突然离开?我说,男朋友生病了,肯定要离开了。

  你勉强的笑骂我,人小鬼大。你却不知道现在的我已经泪流满面。

  那个男人,我的父亲,还是找上了我,他问我母亲,我说死了。他眼里难掩的悲恸。
  他难过的告诉我,补偿我。我难过想,是不是男人都这样?

  我微笑着说,让我出国读书吧,你不是很多钱吗?让我读书的钱还是有吧,我明天就要离开。

  他怪异的看了我一眼,很轻易的就应了我。原来离开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我的离开没有人感到难过。

  那一天,我去找了陆鸣,告诉他,我要离开了,永远不回来了,宠我的苏微安不见了。他说他再也不鄙视我的爱情了。我用力的拍着他的脑袋,哈哈大笑,鄙视吧,现在都无所谓了。说完,一把抱住他哇哇大哭。

  他送我回到家时,已经是很晚了,你早已熟睡,我在自己的房间一阵捣鼓,我才发现,那里没有一件是我的。你送的,苏妈妈和苏爸爸送的,我已经没有理由带走了,唯一带走的只是一室回忆。[NextPage]

  晴空万里,白云翻腾,阳光千丝万缕喷薄而出。留下一纸书信的我在飞机里怀念六年来和你的点点滴滴,眼泪还是喷涌而出。我想你不会找我。

  当到达美国时,我收到了你的结婚请帖,火红火红的,触手滚烫,上面印着你和顾清音的名字,看着看着我开始泣不成声。请帖上附带着一封信,那是顾清音写的,入眼是妹妹两字,她说知道我是她的亲妹妹,她说不是有意剥夺我的幸福。看着信,她的这种歉意只会让我恶心。

  但是,命运都给她造势,天注定我们不能在一起。我终明白,你是普度众生带我脱离苦海的佛,不是所向披靡的王子,一直都是我眼拙,错把顾清音的你看成我的王子,这是最好的结局。

  生活真的很难平息,两年来,当我在国外埋头于繁忙的学业时,陆鸣却在一次电话中告诉我你翻天覆地的变故。他说你的妻子在监狱中自杀。因为警方发现了那一场车祸是她一手的精心安排。她以一条腿和一个无辜的生命换取自己的幸福。却还是逃不了法律的审判。那个货车司机的家人花了2年的时间查询终于得到结果。

  灰败的你难过愤怒,却改变不了事实,离婚是你唯一的办法,你无法和这样一个女人同榻而眠,更有夫妻之名。可是无法想象,即便爱而不得,也会为爱费尽心思的她却在监狱中精神崩溃,扔下女儿奔赴黄泉路了。

  陆鸣带来的消息,让我的忧伤顷刻崩塌,却也喜悦激动。我在想我是不是可以回到你的身边了,那一晚我辗转反侧,异常高兴。隔天我便整理衣物,没有和身边的学友知会一声快速回国。只是当旧人告诉我,你一家去了墓地时,我不由自主的迈步走去。

  当到墓场,看见苏妈妈苏爸爸还有两个老人,其中一个是我的父亲,他们在墓碑前争吵时,你一直抱着你的女儿沉默,脸色颓败,沉默得让我害怕,千丝万缕的阳光也好像温暖不了你。

  走向前,我说,我回来了。所有人都震惊,惟独你没有表情。无视我转身离开。内心的一角正在塌陷,眼泪婆裟的我,看着你模糊的背影,在原地哭得像个小孩,你的疏离,在我的心里投射出一团阴影,如影随行。是的,我的苏微安不再是曾经的那个人了,就在陆鸣告诉我,在顾清音死后的你日日夜夜的醉酒,在墓前痛哭嘴里念着顾清音的名字时,我便开始明白了,两年足够你爱上另一个人。只有我,范小炎不知好歹,不到黄河心不死。

  亲爱的苏微安,什么时候你的爱已布满尘埃了。不再看到原地踏步的范小炎了。现在的我,知道了,我的爱已剧终。

  (编辑:刘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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