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凉的思念

　　（一）

　　我和萧成是从小玩到大的兄弟，一起上树掏鸟窝，一起下河摸鱼，从小学到大学，一直念着相同的学校，所有人都说我们两就像亲兄弟，其实，我已经把他当成了亲兄弟。

　　周末，一个人去家附近的篮球场打篮球，打着打着总觉得缺少点什么，想想才恍然大悟，萧成这几天去C城旅行了，他喜欢去不同的地方，每个月总会选择一个城市旅行。

　　秋天的傍晚总显得有些萧瑟，夕阳的余辉打在那些光秃的枝丫上，落下一地斑驳的碎影，我甩了甩额头的细汗，收起球准备回家。

　　突然一个身影从身后袭向我，一个利落转身，生生躲开，身后萧成扑了一个空，却仍旧满面欣喜的喊道：“浩宇，你相信一见钟情么，你相信么？”说罢一个劲的摇着我的手臂。

　　我从没有见过萧成激动成这般模样，即便我们两考上本城最好的大学，也不见得他有这么激动，我们有时也会谈女生，但谈到最后都兴趣黯然，念的大学是理工大学，学校里女生寥寥无几，更别说能看上。

　　“浩宇，我相信一见钟情了，我以前也不相信，不相信那是因为没遇上！”

　　我笑着打趣：“那这回遇上什么天使了？”

　　“C城有一处旅游名山，天支山，我这次去的是天支山没有开发的保护区，保护区里遇见一个女子，她真的就是为了那座山而生，像山里的精灵般，对，就是天支山的精灵，她在深山里建了几间雅致的小屋，靠写作为生！”萧成满脸向往的注视着远方的天空。

　　“说不定是大户人家，只是为了去体验生活而已，没什么奇怪的！”我拍了拍篮球，满脸不屑。

　　“她真的是为了那座山而生，为了写作而生，你没见过她，穿着一袭白色的裙子，整个人飘渺的就如同山里的精灵，我听天支山山脚下的村民说，她每个月会下山买些日用品，寄稿件和取稿费，其他时候都呆在山里，你说，她不会是山里的狐妖吧！”

　　“有可能是，要不然怎么把你的魂都勾走了！”

　　（二）

　　接下来的几周周末，我再也看不到萧成的身影，他每周都坐两个小时的车去C城的天支山，有时候会带些好吃的，有时候会带几本书。

　　我常常打趣他，魂真的被勾走了。

　　萧成总是笑的一脸灿烂的回道：“你不知道，你没尝过爱情的滋味，她越是不爱你，你越来劲，反正我现在就挺来劲！”

　　有时候萧成回来会满脸笑容的和我谈那个女子，有些时候又会黯然神伤的对我唉声叹气，因为他并不是每次去都能见到她，但他仍旧乐此不疲，每周必去。

　　有一回他兴高采烈的捧着本杂志给我看，手舞足蹈的对我喊道：“浩宇你看见了吗，她叫素衣，素衣，多好听的名字，就像她的人一样！”

　　说罢又把手里的杂志翻给我看：“你看看她的文字，多么美丽，就像天支上的风景，就像她的人！”

　　我想，萧成真的是爱上这个叫做素衣的女子了，他的情绪完全被那些杂志带动，素衣是那本杂志的签约作家，每期都会有她的文章，如果素衣写的文字是欢喜的，那他会高兴一整天，如果素衣的文字充满忧伤，那他整个人便萎靡不振。

　　有一次，他欣喜的在我面前跳来跳去：“你知道吗，素衣把我当做朋友了，这次去，她竟然泡茶给我喝，她竟然会泡茶，茶艺是多么的出众！我从杂志上看到她马上就生日了，你说她生日我送些什么给她呢？”

　　“她既然爱喝茶，那你就送些明前茶！她不是爱写作，那顺便送本书，《山里清居》她一定会喜欢！”我随意建议道。

　　待到萧成回来已是一周之后的事情，他仍旧雀跃的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不停的对我嚷嚷：“我和她说，书是你挑的，她说很喜欢里面的文字，也很喜欢那些茶，味道刚刚好，她说很喜欢，浩宇，她说喜欢！”

　　说罢又不停的晃着我的手臂，我从他魔爪中救回自己的手臂，无奈道：“我还没聋，我听着呢，她很喜欢！”无奈的摇了摇头。

　　（三）

　　终于，萧成鼓起勇气去表白，但是硬把我给拖上，他说自己一个人没底气，看在好兄弟的份上，我陪着他坐了两个小时的车去C城。

　　到了C城之后又转了半个小时的车去天支山，之后再爬一个小时的山去保护区，我从来都不知道萧成来看一趟素衣这么不容易，看到的都是他的欣喜，却从来不知道这般曲折。

　　来到保护区之后，萧成有些紧张，指着不远处的几间房舍对我说道：“素衣就住在那，一个人！”

　　我点了点头，萧成带我过去，到达天支山已经是傍晚，淡淡的夕阳余辉洒在简单的木屋上，温馨静谧，木屋建在一处空旷的山谷里，房屋前是一大片不知名的小花，在微凉的秋风下摆动着花枝，煞是好看，穿过花海里的小径到达木屋。

　　一阵悠扬悦耳的琴声传入耳畔，木屋的窗子前，素衣穿着一袭淡雅的裙衫，坐在古筝前弹着不知名的曲子，手指纤细修长，即便只是一个背影，但是我明显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

　　许是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素衣转过身来，看着萧成淡淡一笑：“这次给我带什么好书了？”

　　这一笑，很是倾城，脑海里顿时冒出一句诗：素衣雪月，风姿绝然！美女见过不少，但大多是涂脂摸粉，她的美，是一种带着灵魂的美，见到她的第一眼，你仿佛能感受到她周身散发出的灵气。

　　素衣许是没想到还有别人，萧成忙把我推出来笑着介绍道：“这是我最好的哥们浩宇，那本书就是他挑的！”

　　素衣对我感激的笑了笑：“你们先坐，我给你们泡茶！”

　　那一个傍晚是我有生以来记得最清晰的一个傍晚，和素衣聊了很多，关于文学，关于历史，我从来不知道一个女生也能这么博学多识，我也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的心能跳的这般快。

　　有些事情仿佛是命中注定，说不清，道不明，我能感受到素衣看我的眼神，和看着萧成时不一样。

　　（四）

　　那一个傍晚，萧成最后离开时向素衣表白，素衣说一周之后给他回复，彼时我正站在木屋前的花海等着萧成，看着夕阳渐渐落下去，听着自己心碎的声音。

　　一周之后，我和萧成在篮球场打着篮球，一个转身，我看见了她，素衣怀里抱着一本书，静静的立在篮球场下等着我们。

　　萧成开心的跑过去大喊道：“素衣，素衣你是答应我了么？”

　　素衣望着我点了点头。

　　我拍了拍萧成的肩道了句恭喜，转身离开。离开之时，看到她怀里抱着《山里清居》。

　　（五）

　　之后的每周周末，素衣都从C城来到A城，我想象着她一个瘦弱的女子千里迢迢赶来A城，心就一阵绞痛。

　　每个周末，她都准时出现在我和萧成打篮球的地方，每次看到她来，我便离开，相见只有短短一分钟，为了这一分钟，她风雨无阻，为了这一分钟，我心如刀割。

　　有一次素衣来亲自煲了汤了来，小小的人提着一大罐汤，萧成让我一起去尝尝素衣的手艺，挑了一处餐馆，素衣给我们一人盛了一碗，小声的问着：“好喝么？”

　　萧成整张脸都是灿烂的，笑着回道：“好喝！”

　　我也笑着点了点头，我知道，自己一定笑的比哭还难看，我叫了几瓶酒，和萧成尽情喝着，萧成是因为开心才喝，而我却是为了心伤。

　　一杯接着一杯喝着，我从来都不知道自己能喝这么多，喝道最后，萧成过意不去，劝着道；“浩宇少喝点，你喝的够多了！”

　　我跑到外面一阵狂吐，素衣从身后轻轻拍着我的背：“你还好么？”

　　我朦胧着眼望着她，此时多想抱着她，可是不能，萧成是我亲兄弟，我知道萧成对她的感情，我不能背叛了兄弟。

　　我站起身，笑了笑；“没事，进去吧，不要让萧成等太久了1”

　　素衣眼神暗了暗，但还是点了点头。

　　（六）

　　很快便到了冬天，素衣依旧每周都来，我知道，她为了那一分钟，没有人知道我们两个人相爱，为了那一分钟，她长途跋涉，看着她越来越瘦弱的身躯，我仿佛能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

　　从来不知道思念一个人的滋味，就如同饮下一杯高浓度的烈酒，酒转愁肠，却无人诉说，无法诉说。

　　终于有一次，我冲着萧成喊道：“你以后能不能让素衣别来，你可以去看她，你忍心让她走这么多的路，坐这么久的车！”几乎是歇斯底里，萧成从没有见过这样的我。

　　看着我满脸震惊的说道：“我让她别来的，我说我每周去看她，可是她不让，她说我不让她来，她就和我分手！”

　　我顿时泄气了，跌坐在地，看着远处的天空，努力抑制泪水的滑落。

　　我想告诉萧成素衣不爱你，分手吧，可是我说不出，萧成已经把素衣刻进骨子里，我要怎么说？

　　（七）

　　萧成每天抱着杂志到处炫耀，对所有的同学说：“看，这是我女朋友，写的好不？”每天快乐的像个孩子。

　　所有同学看着萧成幸福的模样都会对着我打趣；浩宇，萧成都找女朋友了，你怎么还不找。

　　没有人知道，以前不谈恋爱是因为没遇到喜欢的，现在不谈恋爱，是为了一个人肝肠寸断！没有人会知道，这思念的滋味有多苦涩。

　　（八）

　　新年那一天，我走到家门口打开信箱，看到里面躺着一封信，落款是素衣，我取出信，刚好隔壁萧成也出来取信，他取出信冲我扬了扬：“我女朋友素衣的来信，你呢？”

　　我把信紧紧拽在手里回道：“一个高中同学的信！”

　　（实习编辑：葛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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