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途_诡途短篇小说

2018-08-29 08:22 编辑:牛冰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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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午后的阳光慵懒地洒向安静的小镇,镇上的人们撑着懒腰悠闲地散步。无所事事的年轻人微眯着双眼,找着乐子打发时间。

  突然,街道里传来几声短促的呼叫,引得好奇的路人纷纷围观,重重的人群中央,一个头发发白的老人抽搐着倒在地上。面色惨白的痛苦呻吟,污秽的液体源源不断地从他喉咙里呕出,散发着浓浓地恶臭。群众们捂着鼻子面面相觑,却没人上前救助。

  半响后,老人停止了抽搐,白眼一翻,晕死过去。终于在大家交头接耳地议论声中,一个年轻的女生走了过去,她躬着身子向前探了探老人的鼻息。

  “他没呼吸了。”女孩惊叫着连连后退。无情的讯息一传开,围观的群众像逃避瘟疫般迅速散开。

  忽然,老人从地上弹起来,扑向离他最近的女孩,狠狠咬去。歇斯底里的惨叫伴随着模糊的血肉撕扯开来。

  女孩绝望地挥舞着四肢推拒身上沉重的躯体,破碎的呻吟淹没在混乱逃窜的人群里。老人贪婪地咀嚼着新鲜的血肉。浑浊的眼里一片空洞。

  

  电视画面猛的定格。“这化妆技术也太逼真了。”宁博望着电视画面上面色惨淡狰狞的丧尸特写喃喃感叹着。随即又撇撇嘴,望了一眼依然沉浸在恐怖氛围里的肖雪,作下评论:“故事老套,画面血腥,丝毫没有美感。”

  坐在沙发上的肖雪愤怒地瞪了一眼肇事者,站起身子欲夺过他手中的遥控器。却被宁博轻巧的闪开。

  “大白天看什么鬼片,要看也要看点有深度的。”宁博挑衅地望着肖雪。

  “这不是鬼片,是科幻片,是有科学理论的。”肖雪反驳道,投过一道鄙夷的眼神:“果然没文化!”

  “有什么依据啊,丧尸又不可能真的存在,只是凭空捏造出来的。”宁博不屑地哼了声,随即把目光投向始终安静地坐在沙发上,不发一语的苏雅:“僵尸和鬼怪一样都是唯心范畴,你说对吧,安雅?”

  安雅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眶,扫了眼两个卯上的冤家,认真地发表看法:“从某种程度上说,丧尸是可能会存在的,就像是核泄漏导致动物变异,开始攻击人类。狂犬病病毒导致人们疯狂,直至死亡。科学技术的发展,各种化学用品的泛滥,环境资源的破坏,导致生活之中存在各种安全隐患。”

  喝了口茶,安雅托着下巴继续道:“这些隐患就像寄居在身体内虫子,沉淀在体内的毒素,积压久了就会猛然爆发。据说,丧尸这病毒很有可能潜伏在南极冰川里的一只史前巨兽的遗骸里,随着全球暖化,冰川正在渐渐融化,最先感染的应该是沿海地区的人。”

  望着安雅越来越深沉的脸色,宁博和肖雪吞了吞口水,异口同声道:“不会这么夸张吧。”

  二

  

  室内的冷气呼呼地吹着,室外的热流一股股地抽打着过往的行人。肖雪擦着额头上细密的汗珠,挎着脸抱怨道:“这么热的天,在家里吹空调,看电影多惬意啊,非得出来受罪。”

  宁博站在高高的石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安雅。“大小姐,当初提议去刘教授那里参观,你可是第一个赞成的。”越向郊区走,人烟越少,目之所及都是连绵的山峰以及没有尽头的小路。

  “加油啊,再走个10分钟就到了。”安雅气定神闲地吸了口气,鼓励着身后两个疲惫不堪的人。

  炎热的阳光毫不留情的灼烧着人们细腻的皮肤。在肖雪感觉自己快要被蒸发的前一秒,前面终于传来了安雅的天籁之音:“同志们,我们到了。”

  不远处矮小的山坡上,一栋砖红色的老房子落入肖雪的眼里。一个满头银发的老人站在门口朝他们招手。肖血不由的一阵失望,暗暗嘀咕:“果然是名不经传的科学家,这么落魄。”

  在刘教授的带领下,肖雪一行人参观了他的实验室。略微凌乱的房子里有着仓促整理过的痕迹。传说中的科学家都很邋遢,忙于工作可以几天不吃不喝,更别提洗澡洗脸了。肖雪默默的退到离刘教授最远的地方,时不时屏着呼吸,以减少进入鼻腔刺鼻的怪味。

  猛地脑门传来一阵闷痛,肖雪摸着脑袋,瞪向冲着她使眼色的宁博。

  “死丫头,在别人家礼貌点,摆臭脸给谁看啊。”宁博凑向肖雪的耳朵低声训斥着。

  肖雪气鼓鼓嘟着嘴巴,不好发作。此时,正在和安雅说话的刘教授突然转过头来望着两人。若有所思的眼神让肖雪和宁博一阵发毛,这么小声地说话,难道也被他听到了?

  “你们想体验真实的冒险吗?”刘教授突如其来的发问。让两人同时一愣。

  一旁的安雅连忙解释:“我和刘教授说过了你们对丧尸很感兴趣,虽然没有发现真实的丧尸,可是刘教授最近一项科学研究成功了,它能让你们意识进入恐怖的影片,从而进行冒险。”

  这听起来还真刺激。可是如今的科学技术能达到这种水平?一脸不敢相信的肖雪出声质疑:“这样惊人的研究应该会震惊全球啊,为什么我从没有再网络上报纸上得到任何相关的信息。”

  陈教授似乎早已料到对方会有这样的疑问,好整以暇地说道:“这项研究现在正在内部测验,为了广大群众负责,我们将根据至少100个人的真实体验写出实验报告,成功申请到专利之前,我们绝不会向媒体透露任何信息.”

  说着,脸上洋溢起自豪的笑容,刘教授推推鼻梁上的眼镜,扫了两人一眼。“可不是每个人都有这种机会的,研究正式上市之后,消费价格也相当惊人。”

  肖雪“哇”的惊叹一声,脸上透露着向往的神色。眼里的淡漠也倏地被崇拜取代。

  “刘教授,我们要怎样才可以去呢。”一旁的宁博语气平淡,眼里却掩不住兴奋的光芒。

  陈教授但笑不语,领着他们走进幽暗的地下室。咔的一声,橘黄色的灯光倾泻开来。

  简陋的房内,杂乱的器械堆放在角落,左边的实质柜架上,大大小小的器皿,玻璃罐随意摆放着。右边是几台老式的电脑,中间的三个布满五颜六色线路的椅子吸引了大家的视线。

  “这就是您的发明?”看上去很普通啊,宁博挠挠脑袋,不敢相信。

  “是的,你们坐上去试试。”刘教授说着,便绕在椅子后面,找着着缠绕在一块的电头。

  “你们想进哪一部恐怖片呢?”肖雪刚一坐上椅子就听到刘教授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肖雪拖着下巴思考了一会,随即恍然大悟地拍了下手:“我知道了。”连忙从背包里掏出一本碟子递给刘教授:“就是是这本,昨天刚看完的。”本来打算上午去还的,但是忘记了。

  坐在旁边的宁博淡淡扫了一眼,不屑

  地撇撇嘴:“我怕到时候你会吓到尿裤子。”

  “又不是真的,有什么可怕的。本姑娘身经百战。”肖雪冷哼一声,别过脸去望向站在一旁的安雅:“你不和我们一起吗?”安雅还未开口,刘教授便抢先道:“现在只有两台机器运行正常,她下次再去。”

  沉浸在兴奋中的肖雪和宁博并没有注意到刘教授古怪的语气。当密密麻麻的触头黏上他们的太阳穴,微微的电流催眠着他们的神经。肖雪感觉一阵睡意袭来,眼皮越来越沉。

  “他们会没事吗?外公。”安雅望着陷入昏睡的肖雪和宁博,眼里闪过一丝担忧。

  “数据没出错的话,他们应该会在影片里意识死亡的那刻醒过来。”刘教授扯扯嘴角,露出一抹深不可测的微笑:“但是,曾经也有人因为意识死亡,导致大脑坏死。具体情况还有待观察。”

  刘教授贪婪地望着椅子上两只昏睡的小白鼠。布满皱纹的脸因为极度兴奋而微微扭曲着。安雅似乎也被外公疯狂的研究热情所感染。先前愧疚的情绪消散殆尽。拿着纸笔一瞬不瞬地观察电脑上的脑电波图做着记录。

  

  三

  撕扯的疼痛让睡梦中的肖雪皱起了眉头,睁开朦胧的双眼,肖雪被眼前放大的鬼脸吓了一跳。

  “死宁博,想吓死我啊”肖雪骂骂咧咧地推开冲她龇牙咧嘴的宁博,雪白的脸上倏地泛起一丝红潮。

  宁博嬉皮笑脸地跳开几尺远,调侃的声音依旧不怕死地传来:“死丫头,你还是睡着的时候漂亮,其余时候都像个疯婆子。”

  肖雪这时才发现自己躺在一堆黑色垃圾袋中,刺鼻的酸臭涌向鼻腔,肖雪嫌恶地退开好远,捂着鼻子条件反射地问道:“这是什么鬼地方?”

  宁博用看白痴的眼神讽刺她:“睡傻了?还是失忆了?这是丧尸纪录片里的世界。”随即故意板正脸色,阴沉一笑:“恐怖之旅,即将开启。”

  肖雪被他滑稽的摸样逗笑了,顽皮地撅起嘴巴:“一般都恐怖片里最得瑟的人,总是第一个挂掉。”

  宁博用力呸了两声,虎着脸凶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说着,眼里又闪过一丝促黠:“再说,如果我死了,以后谁来保护力你。”

  空气里突然点燃的暧昧火光让肖雪不自然地别过眼去,轻轻的咳了两声,转移话题:”现在的情况,也就是我们的意识到了影片里,但是什么时候我们才可以出去呢?”

  听到这里,插科打诨的宁博也收起了戏谑的神色,当时太兴奋了,很多细节都没有问。怎么出去,他也不知道。但是看向眉宇微皱地肖雪,还是淡定地安抚道:“这应该就像刻意安排的梦境一样,影片一结束,我们就会在现世界醒过来的。”

  “是吗?”肖雪情不自禁的呢喃,望着繁华安逸的午后小镇,有一瞬间的迷茫。这里的一切未免太过真实,如果只是梦境,那为什么她在睡意朦胧时会感觉到宁博掐自己脸蛋的疼痛感。

  不远处走来的一个倒垃圾的女人闯入了两人的视线,在两人的屏息中,她直直地走过肖雪旁,面无表情的放下垃圾准备离开。

  “你看吧,我们意识进入影片里,就像是空气一般的存在,他们看不见呢。”宁博得瑟地在女人的身边穿来穿去,不断的感叹着:“身临其境的感觉真是太爽了。”

  肖雪望着翘着兰花指的宁博捧腹大笑,还未来得及发表看法,就听到女人冷漠如冰的声音从转弯口传来:“两个神经病。”

  

  四

  

  黑暗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蔓延,超市的一角,肖雪捂着嘴巴瑟瑟发抖,刚从危险中逃出来的她还没恢复过来。宁博抱着她,神情凝重地从窗帘的缝隙里窥视着外面的情况。街道小巷里,几只狰狞的丧尸,摇摇晃晃地缓步向前移动。

  “妈妈,外面发生什么呢?”超市里一6、7岁的小女孩,一脸迷茫地望着满脸泪水的母亲,焦急地问道。母亲连忙用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囔着鼻音小声道:“宝贝,现在别问,先睡一觉,妈妈明天在告诉你。”

  猛的,玻璃上传来一阵猛烈的撞击声,躲藏在超市里的7个人都倒吸一口凉气。那位母亲连忙捂住小女孩的嘴巴,生怕她叫出来。

  宁博偷偷从缝隙里瞄向声源处,只见一个蓬头垢面的妇女,撞到了玻璃,发出了沉闷的呻吟,她瘸着腿爬起来,又转了个方向,一瘸一拐地向远处走去。

  深深的吸了口气,宁博疲惫的把头靠在肖雪身上,今天发生的一切太匪夷所思,他们本来只是影片的观赏者,却因为一个怪异的意识体验,成为了影片里的参演者。

  也许意识死亡后,他们能在现实的世界苏醒,可是对于死亡的恐惧感,以及潜意思求生的欲望,实在没有体验被丧尸分尸吞腹的勇气。当那具具肚破肠流的尸体们缓步向他们移过来,脑子还没做出反应,身体已经自发地逃跑了。

  天色越来越漆黑,外面的惨叫声渐渐平息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寂静,死一般的寂静。室内的几个人面面相觑,眼里都带着警惕和悲伤。

  “外面没声音了,我们出去看看?”一个中年大叔提议道。回应他的是大家愈加沉重的呼吸声。

  中年大叔怒了,提高了嗓门:“继续呆下去也是等死,还不如去外面找辆车离开这鬼地方。”

  “警察会来救我们的,我们还是呆在这里等待救援吧。”一瘦小的年轻人弱弱的开口,颤抖地双手不死心的一遍遍拨打着占线的号码,中年大叔扯扯嘴角,冷嗤一声:“别傻了,那些家伙自身难保,要逃出去只能靠我们自己。”

  如醍醐灌顶般,宁博有了主意,与其跟着剧情中的群众们逃跑,在恐惧惊险的氛围里慢慢窒息,还不如逃离剧情正在发展的场所,小镇发送之外的地方应该十分太平。

  “我的车就在超市下面的停车场。”一英俊的青年出声附和,对中年大叔的意见表示赞同。宁博静静地望着青年,貌似他是影片里的主人公之一。后面到底死没死他并不知道,懊恼地拍了一下脑门,都怪自己光顾着捣乱,后面的剧情都没怎么看。

  “他是刘洋,影片快结束了才会死。”怀中传来肖雪低低的说话声,宁博一愣,望向已经渐渐平静下来的肖雪,淡淡一笑:”我那么捉弄你,你都能投入地看影片啊。“

  肖雪挣脱了宁博的怀抱,坐直了身子,淡淡道:“一半一半吧,等下那个大叔会去车场取车,然后被两只丧尸攻击,死状很惨。”说着肖雪闭上了眼睛,神情痛苦地把脑袋埋在膝盖里。

  “那其余的几个人呢?”宁博紧张的问道。闷闷的声音从下面穿来:”他们去取车时,小女孩不小心被咬了,她妈妈不肯抛弃女儿,就和

  她一块留在了这里,其余的就不知道了。“

  “你们谁愿意和我们一块走。”刘洋和中年大叔,扫了一圈幸存者。饱含期待的问道。静默片刻后。那位抱着孩子的母亲接话:“带上我们吧。”温婉的脸上透着孤注一掷的绝然。

  “还有我们。”宁博拉起蹲在地上的肖雪,向刘洋他们走去,剩下的几个人继续缩在角落,沉默不语。

  无论如何也不能继续留在这里。肖雪清楚的记得在剧情中的三天后,这里将变成丧尸的领地。到时候被它们重重包围,擦翅也难飞。

  五

  肖雪挽着宁博走在最后面,从超市深处的门找到了通往地下停车场的楼梯。凉爽的晚风迎面而来,吹得肖雪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尽管她知道要在刘洋车门附近才能遇到丧尸,也依然警惕万分地凝视着四周。

  刘洋拿着一把长刀走在前面。微弱的灯光打在他成熟的脸上,更添一丝稳重。肖雪望向他英俊的侧脸,微微有些失神,这么帅的人最后还是死了,真可惜。刚叹息着就感觉到身旁一道犀利的视线刺来。

  “花痴,我可比他帅多了。”宁博凉凉的话语传入肖雪耳朵,肖雪不由的微微一笑,恐惧散去了不少。

  在离刘洋轿车大约5米的地方,肖雪拉着宁博停下了脚步。果然在刘洋拿钥匙开车门时,柱子后面走出两只丧尸。摇摇晃晃地扑向中年大叔和那对母女,大叔尖叫着逃窜,一脚踹在一只丧尸的腹部,而自己身体也踉跄地向后倒去,另一只丧尸趁势扑了上去,用力撕咬着中年大叔的身体。

  肖雪扯住欲上前救助的宁博,看着他,用力摇了摇头:“别去,他们我们意识里的人物,都是虚拟的。”而且改变剧情的话可能情况会更糟。后面一句话还没说出口,肖雪就看到刘洋挥着长刀砍下了两只丧尸的脑袋。两只飞舞地的头颅依然在空中做着咀嚼的动作。直至坠入地面。才彻底尘埃落定。

  那位母亲恐惧地抱着哭泣不止的孩子连连后退。“别过去。”肖雪本能的尖叫一声,母亲后面的石柱后还隐匿着一只丧尸。那位母亲闻声惊恐地向后望去。一只血肉模糊的手伸了出来,抓向小孩的肩膀,千钧一发时,刘洋把手里的刀挥了过去,一截手臂卡的一声掉落在地。

  劫后余生的母子连忙跑开,刘洋喘着粗气,拔出插进手臂里的刀,神情凶狠地切掉丧尸的头颅。腐烂的血肉溅了他一脸。

  肖雪和宁博走了过去,看在倒在血泊里抽搐地中年男子,他胸口巨大的破洞里,肠子内脏被吃了一半,剩下的和着鲜血哗哗地流出来。他挣扎地张着嘴巴,破碎的喉咙里已经发不出声音,微黄的眼球里带着一丝乞求。

  刘洋神情凝重的微微扫了眼肖雪和宁博,举起刀,对准地上垂死的男子,重重的挥下。

  

  紧闭的车厢内沉闷不已,五个人各怀心事地垂下眼睑。刘洋从口袋里取出一包烟递给宁博。探究的看了紧靠的两人一眼,淡淡发话:“你们从哪里来的,面生的很。”

  宁博推拒,嘴角泛起一丝苦涩:“我们是外地来的,是来旅游的。”

  刘洋拿出打火机,点燃一支烟,深吸了一口。淡淡回应:“哦这样啊,真是太巧了。”飘渺的白烟里看不清他的神色。

  刺鼻的烟味呛得一旁的小孩直咳嗽,抱着他的母亲担忧地拍着孩子的脊背,不敢出声责备。

  “对不起,我都忘记这里有未成年了。”刘洋边道歉,边掐熄烟头。黑亮的眼底掠过一丝惆怅。

  残余的红星在空气里若隐若现。肖雪和宁博靠在后背椅上享受着片刻的宁静。

  肖雪紧握着拳头,低垂的眼脸下是浓浓的不安,刚才她本能的呼唤竟然救了小孩一命,这就说明影片里的剧情是会改变的。那么接下来又会发生什么呢?

  六

  

  “该死。”刘洋猛锤了下方向盘,低咒一声。“发动机打不了火。”突如起来的问题让车上所有人的心情都沉入谷底。刘洋懊恼地抓了抓凌乱的头发,下车去检查后备箱,宁博也跟着下去打下手。

  车门关上的那一瞬,楼上超市突然传来几声尖叫,伴随着玻璃破碎的声音。肖雪紧握着拳头,指甲差点陷进肉里。影片里有这一段吗,她怎么想不起来。脑子里轰隆隆的快要炸开。

  “应该可以了。”片刻的等待却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肖雪悬着的心随着宁博回到车内的那一刻,暂时回归原位。刘洋也回到驾驶位上,强装镇定地安抚着众人。手上的速度却明显加快了,"嗤嗤”地打了好几次火后,车子终于如愿发动了。呼呼的喘息声瞬间充斥了整个车厢。

  “救命啊,等等我。”车后传来了男人痛苦地求救声,宁博向后望去,一个胖胖的男人气喘吁吁地追着车子。臃肿的身体上,衣服被扯得七零八落,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上都是狰狞的抓痕。暗黑色的血流了一地。后面还跟着几只丧尸。

  宁博沙哑着嗓子,到了嘴边的话语却化作了一声叹息。刘洋从后视镜里扫了一眼,紧绷的脸上划过一丝残佞,随即加速向车库出口驶去。

  橘黄色的路灯引领着刘洋一行人前进。宁博警惕地望向窗外。生怕冲入丧尸群里绝境里。曾经繁华的小镇,人其实并不少。电影里一个镜头他映像很深。那是飞机俯瞰拍下的镜头,大街小巷布满了密密麻麻,面色惨淡的丧尸。这应该是影片的结局。小镇不久后将彻底沦陷。

  可是到底是什么引发了这次瘟疫。是影片开头那个抽搐的老人?可是他的病毒又是从何而来的。正想着,猛的一声撞击声使得宁博重心不稳的向倒去,还好双手本能的做出反应挡在了前面。沉闷的疼痛,但并没有受伤。

  旁边传来了小孩的哭声,焦急的母亲马上抱紧孩子哄。“没事吧?”宁博望向捂着脸蛋的肖雪,紧张的问道。肖雪摇摇头并不回话。

  “伙伴们,系好安全带坐稳了。”刘洋的声音从前面传来。昏黄的灯光下,几只丧尸正迎面而来。惨淡的脸孔上千疮百孔。刘洋冷着俊脸加足马力,调整好方位,猛的朝丧尸撞过去。宁博等人随着车剧烈的晃动东摇西摆。

  肖雪干呕一声,差点吐出来。被车子碾压的地方,一堆破碎的血肉还在微微颤动着。

  车子继续平安无事的向前移动。“这不是小镇出口的方向。”抱着孩子的母亲突然惊慌的开口。一脸不可置信的望向刘洋:”你疯了吗,这明明是去往的天心广场的路,是小镇的中心地带。那里的人更多。”

  闻言,宁博也惊恐地望向他,张着嘴巴想问他原因。瘟疫蔓延的速度如此之快,这里都是如此景象,何况是小镇中心呢?宁博闭上双眼无法想象。

  刘洋把车停在一个较为安静的角

  落,深邃的眼里划过一丝疲惫,他望向远处无边的黑暗:“我女朋友还在家里等我,我必须回去找她。”淡淡的语气却透着不容商量的坚决。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比浮云还要淡然的微笑:“她是个很聪明的女孩子,很厉害也很坚强。她一定会保护她自己,等我去救她。”后面的话语更像是在安慰自己。

  “既然她那么聪明,也许已经逃出小镇在外面等你了。”那位母亲眼底是深深的慌乱。斟酌着用词试图改变刘洋的决定。刘洋定定地望向他,微勾嘴唇:“不”一个字便宣布了他的坚定。“我必须得回去看看。”

  希望破灭的女人开始哽咽不已:”那我们母子怎么办?既然救了我们,就必须救人救到底。“果然人到绝境之时,就会变得极其自私。肖雪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并不发表意见。只是不自觉地握紧了宁博湿热的手掌。

  “所以,现在你们必须做个决定。离开或者留下。”刘洋转头,不去看小孩那双清亮纯净的眼睛。淡陌的视线落在后座的肖雪和宁博脸上。

  “我们跟你一起去。”沉默良久的肖雪突然出声。并朝着一脸困惑地宁博投过一道安抚的目光。与其面对外面未知的危险,还不如跟着剧情走。

  宁博当然明白肖雪的意思,可是影片里不是剧情发生的地方才存在丧尸吗,其余的地方按道理应该是太平的。可是,当他再一次望向远处深不可测的黑暗时,他迟疑了。这黑暗的深处真的会有想象的平静吗?

  这样的回答是刘洋未料到的。他凝重的神色稍微松弛了些。眼底透着淡淡的喜悦。人类是群居动物,尤其是一起患难的朋友,更加会容易产生依赖。这种心灵的羁绊会让人即使面度死亡,也会更加坦然。

  “你们都疯了,去那里绝对会被吃掉。”温婉的女人指着刘洋嚷嚷,胸口因为愤怒而剧烈起伏着。说完,女人像看怪物般扫了车里的人一圈。焦躁地抱紧孩子,打开车门向外跑去。

  刘洋轻轻地叹了口气,直到看到她消失在夜幕里,才缓缓发动了车。前面的前面等待他们的会是死亡吗?他不知道。脑子里猛地闪现出一张清纯熟悉的脸庞。刘洋微眯下眼睛。脸上是从未有过的担忧。

  

  八

  

  车头灯在黑暗里透射着黄色的光柱,前方路旁的自动街灯熄灭了好几个,好几只丧尸正围绕着一根明亮的路灯不停地往上面撞。像是感觉到了轿车车头强烈的光线,几只丧尸开始转移方向,缓缓地向车子这边走来。

  刘洋灵活地驾驶着方向盘,从他们身旁擦过,巨大的冲击力带起一串飞溅的血肉。刘洋抿着嘴角,从后视镜里看到3只被碾断腿的丧尸嘶吼着向前蠕动。其余被撞一旁的丧尸也已经爬起来,晃晃荡荡地向他们移过来。

  “这些家伙还真是有毅力。”刘洋苦笑着扯动了一下嘴角。凝神观望了下四周。从左边的路口拐了过去。

  “这些丧尸对光线和声音特别敏感,不过幸好他们移动速度不快。”刘洋的声音从驾驶座传来。淡漠的像是喃喃自语。肖雪从镜片里看了眼刘洋拧成一团的眉目。心里一阵唏嘘。

  影片里的刘洋此时应该是孤军奋战,当初她作为局外人只觉得帅气。而如今作为他的战友,才真正体会到这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和孤独。即使是有3个人,依然有种被世界抛弃的绝望感。

  “他们还是人吗?”肖雪突如起来的发问把她自己都愣住了,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刘洋呵呵一笑显然是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这个。“他们当然是人。”令人诧异的回答。

  肖雪和宁博都齐齐望向刘洋,等待着他的解释,人就是这样,即使是在危机关头,也依然控制不了内心翻涌的好奇心。“他们只是没有灵魂的人。凭本能办事。”原来是这样,肖雪垂下眼帘,不置可否。当一个人不能控制自己的欲望,慢慢的也就和行尸走肉没有区别。

  “奇怪,这附近丧尸比我估计的少的多。”刘洋紧皱着眉头宣告着他的不安。前方就是中心广场。人口分布最密集的地方,竟然没看到几只丧尸的影子,这太过匪夷所思。

  “你们听到没有,那条巷子里有什么奇怪的声音。”肖雪着指着右边拐弯口,昏黄灯光消逝的深处。声音不住的发抖,不好的预感让她脊背发凉。宁博和刘洋屏息凝神,隐约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像是丧尸们破碎的低吼。

  “我去看看。”刘洋关了车头灯,把车停在一个僻静的角落。

  “我们也去。”宁博肖雪也跟着刘洋下车,蹑手蹑脚地向巷口走去。

  刘洋拿着长刀走在最前面。宁博在地上捡了一个铁棍把肖雪推到中间,自己走到最后。

  肖雪在混乱的脑海里搜索着电影的情节。还没理出头绪,就撞到一堵肉墙。肖雪纳闷的望向猛地停下的刘洋,刚想问怎么了。就看到让她足以震撼一生的场景。

  不宽敞的巷子里,几千只丧尸挤成一团背对着他们堵住一台已经支离破碎的私家飞机和一辆雷克萨斯4s.

  飞机里空无一人,残壳上只剩一滩血迹。雷克萨斯的外壳已经变形,车头灯坏了一只,另一只被丧尸包裹着投射出残碎的白光。

  灯光下,是一地被挤掉的四肢、躯干。“嘎嘣”空气里时而传来骨头破裂的声音,夹着压抑的嘶吼声像来自地狱的召唤。肖雪张着嘴巴差点叫出来,被身后的宁博及时捂住。她瞪大着双眼隐约看到无数手掌遮掩的玻璃窗里,有个晃动的人影。

  九

  

  “那辆车里面好像有人。”重新回到车内的肖雪,深深吸了两口气。望向两位沉默的伙伴。

  “嗯,也许吧。”宁博也看到了,可是那又怎么样,他们救不了他。

  刘洋点燃一根烟,猛吸了两口。环视了下周围:“这是个好机会。”

  “你是说你有办法救他。”肖雪诧异的望向他。一脸不可置信。那台变形的雷克萨斯支撑不了多久了。

  刘洋没有接话,径自说道:”我女朋友家就在这附近。我现在去找她。你们在这等我,半个小时后见面。“这附近绝大部分丧尸应该都聚集在巷子里。车里的人没被吃掉,它们一时半会应该不会散开。”

  “你是说放弃那个人。让他作为丧尸的诱饵。”肖雪愤怒的提高了嗓门。

  “他本来就死了。我们救不了他。”肖雪张了张嘴巴无力反驳。的确在那么丧尸的包围下,他注定连死亡的形式都无法选择。

  “可是,我们可以想想办法。”肖雪的声音越来越无力。

  “如果半个小时后你没回来,我们怎么办?“宁博提出了一个很残忍的问题,但是也很现实。

  刘洋捻熄烟头,回头静静的看着宁博,露出一抹笑容:”你应该

  会开车吧?”

  在宁博诧异的眼神中,他把钥匙递给宁博,并从副驾驶前的储物柜里掏出两把枪,一把放进口袋,一把递给宁博,坦然的说道:“30分钟后我没回来,带着你的小女朋友离开这里。”顿了顿,刘洋继续嘱咐:“这把枪里只有两发子弹,而且容易惊扰丧尸,不到必要时候不要用。”

  宁博犹豫了一下,接过了钥匙和枪。用力握了握刘洋厚实的手掌。

  不远处愈加清晰地嘶吼声传来,时间不多了。刘洋最后望了一眼肖雪和宁博,拿气武器飞快的遁没在夜色之中。

  肖雪漆黑的眼里有些湿润。声音不自觉的带着哽咽:“为什么,明明知道他只是意识里的人,我还是会舍不得。”宁博抱紧了怀中的肖雪,并不回答。他有何尝不是这样,对他而言,无论刘洋是否真实存在,都是他值得信赖的好伙伴。

  紧迫的局势吝啬于一丝的平静。肖雪还没从悲伤的氛围里缓过来,就看到凌乱的街口,两只腐烂的丧尸正扭扭歪歪地走出来,漫无目的地到处游荡。

  肖雪缩着脑袋,屏着呼吸看向它们移动的方向。“我们呆在这里安全吗?万一被发现引来更多的丧尸怎么办。”肖雪想起刚才被丧尸包围的那辆车,不由的打了个寒颤。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先前丧尸密集的小巷深处,也陆续走出来几只丧尸。眼睛空洞地寻找新的猎物。

  “如果是锋利的长砍刀就好了,一刀一个。”宁博苦着脸望着手上的长铁棍感叹着,他可没那么大力气把用铁棍捣碎丧尸的头颅。

  “我有这个。”肖雪从口袋里掏出两把匕首,一把递给宁博,虽然不长但是很锋利,这是她在超市里拿的。肖雪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这是我第一次偷东西。”当时觉得这个会有点用就拿了。

  人在极度恐惧时反而会变得平静,正如此时的肖雪,已经渐渐克服了恐惧,开始理智的分析问题:“我们要不找个房子躲起来,这个位置太空旷容易被丧尸包围。”

  宁博望向车窗外的几栋房屋,挑选着合适的避难所。左边一栋小型的白色复合式楼房吸引了他的注意,紧闭的铁门似乎没有被侵袭过。二楼的阳台有拆除墙体的痕迹。顺着水管很容易爬上去。

  肖雪顺着宁博的视线望去,然后有默契的相视一笑。拽着小刀,准备出发。二楼拉紧的窗帘里渗透着微弱的灯光,说不定还会有幸存者。

  

  十

  肖雪凝神张望,确定周围的形势后。绕过车子飞快地跑了过去,在宁博的帮助下,她很快便爬上了二楼,蹲在阳台上探出脑袋,一刻都不敢放松。

  楼上的门是紧闭的,但窗户没有锁住。宁博缓缓地推开一道缝隙观望。橘黄色的灯光流泻出来。整洁的客厅里空无一人,看上去很平静。

  “我们进去吧。”身后的肖雪催促着,生怕被夜色里的游荡者们发现。

  “嗯。”宁博拉开窗户纵身一跃,轻巧地跳了进去。随后进来的肖血连忙关进窗户,拉紧窗户蹲在地上喘了好几口。刚才奔跑的时候,不自觉地就屏住了呼吸。肖雪警惕的环视了下周围,感觉这里很熟悉。

  “我们为什么不跟着刘洋一块去,他不是到影片最后才死的。”宁博疑惑地问道,一旁喘气的肖雪平息下来,定定的望向宁博:“虽然后面的剧情我没怎么看进去,可是我确定这并不是一部传统的以第一主角为视角的剧情连贯的电影,而是分为好几个场景,分别拍摄了不同地方爆发的丧尸危机,更像是一部记录片,而死里逃生的都算是主角。为了让影片看起来更加真实,导演在情节和剧情上都处理比较模糊。”

  在宁博迷茫的眼神里,肖雪继续说道:“影片里貌似一共有三个幸存者能撑到最后,一个是刘洋,一个是小正太,另外一个也是女的,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刘洋他女朋友。刘洋只是逃生者之一,剧情到他去救女朋友的路上就断了,其中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淡淡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惆怅。

  “那刘洋是怎么死的?”宁博疑惑地看向肖雪,黑亮的眸子里透着一丝迷茫。肖雪抓了抓头发,一脸迷雾:“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只记得宁博带着几个幸存者逃亡,保护同伴时不小心被抓伤。他只身引开丧尸,数以千计的丧尸把他团团围住。而这时画面猛的变黑,只听到一声响亮的枪声。”他肯定是自杀了。

  肖雪握住了宁博的手。努力挤出一个微笑:“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就要靠我们自己了。”宁博把肖雪眼前的一绺发丝拨到她耳后,深情地回望她:“不管这里到底是什么世界,我们都要努力的活下去。“

  正在两人相互鼓励时,一道黑色的肉团向他们直直的冲来。“小心。”宁博把肖雪推到一边,对着那个肉团狠狠的踩去,汲嘎一声,粘稠的血浆在宁博的脚下迸射出来。“这是什么啊?”宁博嫌恶地退后一步,躬身观察地上血肉模糊的小尸体。

  “是老鼠吧。”肖雪吞了吞口水,不敢置信竟然有这么横冲直撞的老鼠。暗黑的肉末散发着恶臭。

  “难道是丧尸老鼠。”肖雪的瞳孔不自觉的放大。动物也被感染该有多可怕。

  宁博神色凝重,警惕地望向左边红色的木质房门。双手举起铁棍向那里移动,刚才的老鼠是从门缝里跑出来的。身后的肖雪亦步亦趋的跟着。心脏普通的跳动着,这个红色的木质大门很眼熟,倏地,一个电影片段跳入脑。

  

  “然然,你乖乖的躲在这里面,别出声知道吗?”年轻的母亲焦急地嘱咐着5岁的儿子。时不时惊恐地回头看,红色的木门噼里啪啦的响个不停。门前的铁锁摇摇欲坠。

  可爱的小男孩眨巴着眼睛问母亲:“妈妈,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出来呢”年轻的母亲捂着嘴巴哽咽着:“等妈妈来喊你的名字,不然不管听到了什么都不能出声,更不能出来。”

  碰的一声,铁锁掉在了地上,年轻的母亲紧张的连忙关紧衣柜。拿起菜刀重重的砍上门口男子的肩膀。暗黑色血顺着肩膀流泻下来,落在黄色的地板上。男子毫无感觉,空洞的双眼投射出女人痛苦挣扎的脸孔。

  一晃神,男子尖锐的手指已经抓住女人的肩膀,撕扯地疼痛让女人咬破了嘴唇。随即男子张着大嘴扑过来。身体的血肉被一串串扯下来,女人还是紧抿着嘴巴,舌头的血液从嘴角溢出,最后看了一眼衣柜,绝望的闭上了眼睛:孩子,再见了。

  柜子旁的床沿下一只黑色的小猫,瑟缩的耷拉着脑袋,疑惑地看着男主人啃食着女主人,鲜红的血液蔓延到了床脚。

  十一

  “等等,我想起来了。”正要推门进去的宁博被肖雪猛的喊住。

  肖雪的胸口微微起伏着。温热的气

  息吐在宁博耳畔:“里面应该有两只丧尸。”脑子里闪烁着零碎的片段,那个衣柜里的孩子应该也是主角之一。

  “嗯,我会小心。“宁博投来一道安抚的眼神,缓缓的推开门让客厅的灯光渗透进去,昏暗的房间里,一地血红,一只壮硕的丧尸躺在地上,腆着鼓鼓的大肚子动弹不得。

  地上残余的骨头、肠子透露着他刚吃饱喝足的信息。

  肖雪想起影片里那个绝望的女人。心里升腾起一股滔天的愤怒,抢过宁博手中的铁棍,朝着那只还在挣扎着的丧尸狠狠打去。肥大的头颅歪向另一侧,又转过来,冲着肖雪龇牙咧嘴。发出贪婪的低吼声。

  肖雪扔掉铁棍,温柔的脸上染上一层浓浓的暴戾。她拔出陷进丧尸肩膀的菜刀插进了丧尸的头颅,一刀,两刀,用尽全身力气做着抽插的动作。

  “好了,他已经死了。”宁博上前夺过肖手中的刀放在一旁,抱住情绪激动的的肖雪温柔地安慰。温热的眼泪和着溅起的鲜血在宁博灰色的T恤上晕染开来。渗透进心脏的液体凝结成了化不开的悲凉。

  “柜子里有个小男孩。”怀里传来肖雪哽咽的声音。只是男孩的妈妈再也不会回来了。

  宁博扶起肖雪,捡起地上的铁棍依然保持警惕。毕竟影片的剧情可能已经改变。决不能掉以轻心。

  还没走到床边,两人就听到嗖的一声,一团黑色的东西从床底下飞快地蹿出来。肖雪呼吸一窒,还没看清楚,黑影就倏地不见了。

  “你看清楚了吗?”肖雪转过身子和宁博背靠背。宁博沉重的呼吸声从后面传来,他握住铁棍的手渗出一丝冷汗。那是一只黑色的猫。变异的猫。

  “在那里。”宁博看着趴在天花板上的黑猫。语气里透着浓浓的惊慌。肖雪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呼吸差点停止,一只诡异的黑猫倒挂上面,就这么一瞬不瞬地望着他们,一只红色的眼球掉出眼眶,上面连着像的红色虫子般密密麻麻的神经。另一只灰白的眸子闪烁着探究的光芒。

  肖雪懵了,这只猫是丧尸吗?为什么和其他横冲直撞的丧尸不一样,深沉的眼底似乎有它自己的思想。宁博也僵直在那里。额头上渗出了密密麻麻的细汗。

  宁博屏着呼吸,拿着铁棍微微移动了下,黑猫又飞快的蹿到了另一边。与宁博对视,似乎在调整着着最好的进攻方位。肖雪缓缓移动右手拔出腰间的匕首,白晃晃的光刺入黑猫的眼里,它嘶吼一声转身扑向肖雪。

  “小心。“宁博低吼一声,一把推开肖雪。还来不及躲开,就感觉手中一痛。猝不及防的肖雪摔倒在地,再望向宁博时。眼底的恐惧之色几乎滴出血来,宁博的手臂上一道狰狞的抓痕,深可见骨。

  宁博忍着痛,用尽全身力气甩开黑猫。黑猫狠狠的撞在了墙壁上,又马上跳了起来,继续攻击宁博。肖雪惊慌地拿起周围的台灯、电话、杯子拼命地砸过去。脑子里除了宁博受伤的手臂,一片空白。

  宁博举起铁棍一次次挥开扑过来的黑猫,因为过度使力,伤口顿时绽开,血液流的更快了。黑猫满身疮痍地趴在玻璃上,尽管双腿已经瘸了,眼里依然燃烧着贪婪的火焰。它歪着头对着肖雪嘶吼一声,张大嘴巴跳过去。

  啪的一声。黑猫的脑袋迸裂开来,白色的脑浆和血液飞溅在玻璃上,神经紧绷的宁博看着子弹穿过黑猫的脑袋,直突突地打在玻璃上。突兀的碎裂声划破了这夜的死寂。

  “你怎么样了。”肖雪连滚带爬地靠近宁博。压抑着嗓子问道。眼里是浓浓的恐慌。

  “来不及了。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那么刺耳的声音肯定已经惊扰了丧尸。

  宁博向窗外望去,果然大大小小的丧尸正在往声源处移动,而他们的速度似乎比先前快了。

  肖雪也暂时压制住恐慌,打开柜子,果然角落的衣服堆里有个微微颤动的身影。

  “然然,我们是你妈妈喊来接你的。”肖雪学着影片里年轻母亲的语气。诱哄着小男孩。

  一张苍白的小脸蛋探出来。眼神里透着慌张:“真的吗,妈妈在哪里。”

  “她在安全的地方的地方等你。你妈妈要我叮嘱你,等下你不管看到什么都别出声。”肖雪加快了语速,抚摸男孩的头,她实在狠不下心把他留在这么危险的地方,即使影片里并未播放他的死亡。

  小男孩很听话,闭紧嘴巴任由肖雪抱着。

  “我们走吧。”宁博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急救箱,简单的包扎了下伤口,就带头向出口走去。环视了下外面,丧尸们离房子还有一定距离。

  “你们先去车里,我去引开他们。”从巷口涌出的丧尸越来越多,大部分往这边移动,其余的分散的到处晃荡。有好十几只丧尸正往汽车的方向移动。宁博的冷凝着脸,薄薄的双唇抿成一条直线。必须想办法把丧尸们引向别处。

  “不行,我和你一起去。”肖雪哑着嗓子囔,固执的看着宁博,仿佛他这一去就是生离死别。

  宁博沉下脸,低吼道:“别闹脾气了,等下我一挥手,你就朝车里跑去。知道了吗?”

  肖雪被宁博冷酷的气势震慑住,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宁博也不看她,往离汽车相反的方向跑去,到了一片空地,打开扳机朝空一枪。

  十一

  巨大的枪声响彻了整个小镇,游荡的丧尸们纷纷向宁博这边聚集。肖雪顺着宁博的手势,抱着男孩向车里冲去。

  

  时间过得如此缓慢,从刘洋离开到现在只不过才过了20几分钟。可是却发生了这么多的事。肖雪的心从宁博被抓伤的那一刻就没有落下过,他会有事吗?他会变成丧尸吗?

  不会的,不会的,我们根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肖雪蜷缩着身子安慰自己。

  “然然,你在车里等姐姐。别乱跑知道吗?”肖雪警惕地环视了下周围,对着小男孩叮嘱,慌乱思绪早已飞到了别处。她一定要过去看看。

  小男孩点点头,缩在角落安静地看着肖雪离开。黯淡的月光被云层遮住,这个小镇被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霾。

  肖雪紧拽着小刀,小心地向宁博的方向移步。看着越来越多的丧尸朝从巷口挤出来,摇摇晃晃地往空旷的街口聚集,而远方的空地上已经没有了宁博的身影。

  肖雪焦急地四处观望,侧身躲在一房屋的角落,四处张望。猛的,一阵刺耳的声音把肖雪吓了一跳。

  离她大约800米的方向,一辆暗红的跑车上蓝色的灯光不断闪烁,发出强烈的报警声。从它周围经过的丧尸连忙簇拥过去,张牙舞爪的发出兴奋的呜咽。肖雪的心提到嗓子里,宁博应该不会在那里吧。

  还没还得及继续观望,后面就传来踉跄的脚步声,肖雪脊背发凉,飞快地转

  过身去。两只一大一小的丧尸,正从房屋的大门走出来,灰白的眼珠直直地望向肖雪。年长的丧尸低吼一声,张开嘴巴,露出一口血齿向肖雪跑来。

  速度明显比先前的丧尸快。肖雪抬起右腿重重踹向丧尸肚子,右腿触到一片湿软竟然深深的陷了了进去,映着昏暗的灯光,肖雪这才发现它的肚子早已烂掉了,内脏掉在了地上,暗黑的腐肉黏在肚皮上。

  另一只丧尸也扑了过来,肖雪本能地挥着小刀捅进了小丧尸的头颅,然后向后一步,用吃奶的劲抽回手,带出了一地的脑浆粘液。

  大丧尸突然变得暴躁不安,动作也加快了,肖雪左右躲闪,气喘如牛,终于在丧尸摔倒的那一霎拉,肖雪找到了契机,猛地划破了丧尸喉咙,然后用力插进了它的脑袋。一身粘稠的液体熏的肖雪吐了一地。

  “宁博,你到底在哪里。”面色惨白的肖雪望向到处布满丧尸,毫无人迹的小镇。情绪已经崩溃。意识越来越飘渺,隐约的,她看到路口几只徘徊的丧尸,正摇摇晃晃地向这边走来。

  十二

  “不要,不要。“昏睡中的肖雪绝望的挥舞着双手,身体用力扭动着。

  腰间针扎般的疼痛感让肖雪的意识逐步清醒。睁开胀痛的双眼,肖雪发现自己坐在实验室的地上。

  “你醒来了啊?”刘博士关心的语气里带着一丝遗憾。

  肖雪取出口袋中尖锐的钥匙,迷茫地望了一眼一脸探究的刘博士:”我怎么会在这里?“

  “小雪,睡糊涂了吧,你本来就在这里啊。“安雅端着茶水从门外进来。温柔的声音透着几许兴味。

  橘黄色的灯光倾泻在肖雪脸上,她微眯着双眼喝着泡好的花茶,温热的触感透过指尖渗透心底。带起一层氤氲的暖雾。

  肖雪猛地打了个机灵,记忆如洪水般涌向脑海。她惊慌地望向一旁的宁博:“他怎么还没有醒来?”昏睡中的宁博褪去了平日的乖戾。平静的如一个死人。

  “男生胆子大点,意识还在影片中。可能会晚点醒来。”安雅眼神闪烁地解释道。

  肖雪不放心,走过去抬起宁博的右手仔细观望,肌理结实的手臂一片平滑,没有丝毫受伤的痕迹。

  均匀的呼吸声时不时传来,湿热的气息渐渐抚平了肖雪的焦躁。

  脑子里一直紧绷的弦突然断掉,肖雪浑身瘫软地抱住安雅嚎啕大哭,哽咽着叙述着他们所经历的恐惧和痛苦。说着说着,她身体越来越放松,一阵强烈的睡意袭来。

  刺眼的阳光从窗外渗透进来。肖雪摸着胀痛的脑袋摸过手机一看。

  该死,已经10点了,肖雪咬着牙,低啐一声。讨厌的宁博竟然不来叫她起床。昨天他们三人一块去刘教授家参观,可恶的宁博竟然趁着她睡着后一个人回家了。

  “好困啊,可能是昨天被晒地中暑了吧。”肖雪打着哈欠喃喃自语。感觉一阵口干舌燥。从背包里拿出昨天临走时刘教授送给自己的茶叶。清凉淡雅的香气弥漫开来,肖雪贪婪的呼吸着,这是她从没闻过的香味。

  “宁博,你这么多天怎么没来找我。”开学的第一天,肖雪去校报到的时候,总算在大门口碰到了宁博。

  肖雪挎着脸抱怨:“打你电话老是关机。”宁博淡淡的扫了她一眼,没回答继续向教室走去。

  “好啊,你有种。”肖雪站在原地愤怒的一跺脚,朝着宁博的背影嚷嚷。今天的天气还是格外炎热。来往的同学们神情疲惫,面无表情地不断行走。

  教室里的凉气沁人心脾,肖雪坐在前排,控制自己不去看坐身后的宁博。带着黑框眼镜的班主任懒懒地走上讲台。做了一连枯燥乏味的演讲后,又宣布了一个让肖雪郁闷的消息:安雅转学了。

  肖雪回头看向最后一排那个空旷的位置有些失神,这也太突然了,作为朋友都不提前通知一声。

  困惑的视线不经意间擦过宁博,肖雪的心顿时慢了半拍。宁博苍白的脸上没有丝毫血色,双眼无神而空洞。

  猛地,宁博浑身痉挛地颤抖着,嘴里溢出白色的泡沫。周围原本昏睡的同学全部惊恐地后退几步,视线齐齐扫向宁博。

  “可能是中暑了,你们先把他送去医务室。”班主任一边指着两个身材高大的男生吩咐着,一边镇定地拿出手机拨打急救电话。

  送往医务室的宁博已经恢复了平静。静静的躺在床上,昏睡不醒。坐在一旁的肖雪愣愣地看着他,刚才的场景似曾相识,熟悉的让她心慌。

  120急救车呼啸而过,被抬上担架的宁博体温烫的惊人。

  肖雪在老师的默许下,陪伴着宁博去医院。一系列检查后,医生皱着眉头分析病例:“应该是中暑,先留院观察两天看看。”

  这样的诊断结果并没让肖雪放下心,她担忧着望着持续高温的宁博,为他盖好降温毯,手指不经意碰到宁博裸露的手臂,不由一愣,视线向下移去,宁博的右手臂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结疤的伤口。暗黑色的血液不再流动,坚硬的触感十分硌手。

  门外窸窸窣窣的谈话声唤回了沉吟中的肖雪,再看看时间已经晚上6点半了,和看护的医师打了声招呼,肖雪便离开医院,向回家的路走去。

  美丽的城市渐渐被黑暗笼罩,晚上11点,爱嘉花园的一房间内。悠扬的电话铃声不断响起。

  肖雪品着清填的花茶,神情飘渺地按了接听键。

  “喂,请问你是病人宁博的家属吗?”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焦急的女声。

  

  还没等肖雪回答,对方又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堆:“我是中心医院的女护士,今天值夜班的时候。发现301室的病房门是敞开的,里面的病人宁博不见了,请问他是不是回去了?”

  肖雪困惑地摇摇头,手中的电话无力的滑落在地,头一歪,沉沉睡去。

  惨淡的月光洒向花园,一个萧索的影子投射在草坪上,向着窗口渗出的白光,缓慢地向前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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