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种田_学种田短篇小说

2018-09-04 08:39 编辑:支碧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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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尚万变,新潮迭起,这不,以往被人们看不上眼的荒山野岭,如今倒成了抢手货。公休日一到,大人孩子蜂拥而上,这里面不乏穿戴考究的达官富贾,容貌娇艳的白领丽人,风姿绰约的二八少女,胎毛未退的奶油小生。他们赶集似地坐着宝马香车汇聚到山阜里来,手持贴金镶银的木锨、竹耙,在身边农田技术“专家”的指导下,做出各种优美的劳动造型,接受众人的赞赏和录影。

  大风起兮云飞扬,看到这么多人热衷于学习“种地”,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这种复古的差事,朋友小孛也沉不住气了,托人走了门子,搞到一小块荒山地,趁着期星天拉上我们几个一同去看看。

  春末的天气,不算很热,但阳光很足,我与老赵、老朱、小孛四个人,各自骑着自行车,沿北盘山小公路缓缓骑行。途中所遇之人,皆鲜衣华服,奔驰宝马,意气发皇,偶有贵人开着车窗从我们身旁经过,视我辈寒民如异类,匿笑万端,老赵戏言道:“哥几个都是大人,就别跟这些小孩子计较了吧。”

  老朱不甚服气,随口吟出一句诗:“渺渺千秋,须知大儒起荒僻;”我接着道:“匆匆一过,正是王郎弱冠时。”老赵赞同:“说的对,作的好,一个字‘绝拉。’”大家一阵欢喜。

  过后我暗自思忖,在车流如梭的学“种地”大军中,我们这几个自行车爱好者,确实显得不入流,好比穿长衫站立吃饭的“孔乙己”,当然会受到人们的讥讽了。本来麻,放着许多有用的工作不做,到山上学种田,在农民们看来就是吃饱了撑的,既然是撑的,就应该坐豪华车,拥二八佳人才行,骑自行车上山学种地,档次太低了,跟他们一个标准,难怪受人鄙视了。

  四个人到达种植区,先去工具房选择农具。开荒除草需要锄头、耙子、撅头等工具。而上述工具有“真”,有“假”,所谓真假,是指大的工具,都是农具市场上买来的,是真正的铁家伙,而小号的,则是特制的,无论手把,或是锨头、锄头,耙子均为木制产品,非常轻巧、美观,适用于高官和妇幼使用。

  四个大男人,当然不甘示弱,二人选大锨,另二人持大撅头,沿羊肠小道登上梯田。

  我和小孛抡起撅头一阵狂刨,老赵和老朱跟在后面用大锨将刨起来的野草荒藤清到山沟里去。

  一个小时后,一块100平米的方田就露出了端倪。大家初干农活,都累得够呛,汗水湿透了衣衫,拖拖沓沓下到不远处的圆亭里。这是专门用来供学种地者休息用的小亭子,里面四周设置有精美的木连椅,可坐可躺,中间有一八角形桌子,上面放了一个大桶,盛着山泉水,旁边有纸怀子,随喝随倒。

  我们几个躺在长椅上,感觉浑身像散了架一样,不愿意再挪动半步。

  休息了大约半小时光景,听得附近公路上有载重汽车轰轰的声音,小孛起来一瞧,说是一辆货车上来了,老赵闻言大喜,急忙给山顶气象台王台长打电话,老王回话:“报告赵科长,车是给台里送给养的,卸了货马上就下去。”他让我们在路边等着。

  不大一会儿,大卡车就露出头来,到达我们旁边停下来。我们连人带自行车都上了车。汽车轰轰隆隆十分钟就回到了大院。

  又到周末,我们再次上山,找了“农林专家”老宋当指导,真正开始学习种田了。

  10米长的田地,1.2米一拢,分成八拢子,四个人每人负责2拢。老宋认真讲解种地的方略:深耕细作,多施肥,勤锄草,根据天气适当浇水,他又拿起来锨、锄进行了动作演示。

  按照老宋的说法,我用铁锨挖好地沟,把莴苣、茄子、南瓜、黄瓜、油菜等的菜苗,按10公分的间隔距离撒放进地沟中,上面盖上一层薄土。用洒水器喷上水,整个地里便湿漉漉的了。

  天气越来越旱,需要挑水浇地了。这是一项既费力又费时的苦差事。山包上没有水源,要到山脚下的水库里去担水。两只大铁桶,一付扁担,距离大约有300米,皆是山坡路,碎石杂草遍布路面。

  空桶下山,负重上山,对于我们这些从来未挑过担子的人来讲,是一个很大的考验。往往开始满满一桶水,走到中途就只剩下半桶了,到了地头上,余不了多少。而水库边取水时,因人多,能站人的地方小,只能容纳2个人同时打水,几十号人就在烈烈的阳光下伫立等待,蚊蝇,各种小爬虫不时叮咬一口,让你非常难受。三趟过后,老赵先退却了,接下来是小孛,最后老朱也放下了扁担,我坚持着挑水,直到将二拢地全部浇足,才艰难地回到小亭子。

  剔苗、除草都是精细活,需要沉得住气,认真对待。种苗不可太拥挤,亦不能太稀疏,前后左右都应保持一定的距离,才容易生长。而草这种东西,野性十足,见缝插针,满山遍野到处都有,如果不清除干净,哪怕只残留一、两棵根径的话,山风一吹,山雨一洒,便会出现星火燎原之势,很快把种苗覆盖住,使精心开恳的良田变回荒山野地。

  消灭虫害,也是一件重要的工作。嫩芽一出,虫子就奔过来了,枝叶上、细径上,都是它的美餐精食,把枝枝叶叶蚕食得花花绿绿,斑斑点点,像唱京戏的大花脸一样。叶子上的虫子大多藏匿于背面,太阳晒不到,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地方。学种的这些地,为了使作物达到百分之百的无公害,一般都不打灭虫药,只靠人工捉拿,或用喷枪喷射清水灭虫。因此,这项工作非常耗费精力,大虫子很明显,小虫子有些比芝麻粒还小得多,找起来就比较困难了,有时只能借助50倍放大镜来寻找,一片叶子一片叶子的翻过来转过去,反复查看,大半天时间,一晃眼就过去了。

  松土、施肥、搭架子,这些环节一个也少不了。我按照宋教授的要求,一项一项按部就班地操作着。

  暑去秋来,经过半年的努力学习,勤奋劳动,我种的那两拢田地,农作物长势良好,不论是茄子、黄瓜、南瓜,还是埋在土里的花生,都青枝绿叶,果实累累,十分招人喜爱。

  到了收割前夕,大家聚集到地头上,等着“宋专家”的评判。

  老宋以改往日粗衣布鞋的“老农”打扮,换上了靓丽的官服,挥手投足间带有浓厚的领导者风范。

  因为评判结束后要立即进行收割,我们找来了十几个人,围在地头上,小孛向他们介绍着种地的情况,大家七嘴八舌议论开了,都说我种的那两拢地好,我感到心里美滋滋的,心想待会儿宋专家也要赞上几句的。

  老宋开始点评了。他

  指着最东面的两拢地,略带赞许的口气说:“你们看小孛种的这块地,虽说草多了点,但光南瓜花就有五、六朵,那几棵玉米,长得虽然矮小,但笔直笔直的,让人看着多舒服,可见小孛这孩子有心机,将来会有出息的。”

  他接着往西指,人群中发出“嘘”声,老宋好像根本没听见一样,他一边点头,一边大加赞誉起来:“大家看这两拢田,别看草多,只有一朵南瓜花,它特点突出啊,万绿丛中一点黄,非常了不起,种地种到这等水平,就算出徒了,老赵真正领会了学种田的秘诀,不出两年,他肯定扶摇直上,最起码混个副厅局无任何问题。”众人听了,才真正了解了学种田的奥妙。不由得对老宋刮目相看。

  抡到老朱的田了,老宋面带忧郁的神色:“老朱啊,这片地吗,虽然没什么特色,但菜里面总算还有几棵草,也凑合了吧,发展空间不大。”

  最后到了我的田拢。老宋脸色铁青,表情十分严峻,头摇的跟拨郎鼓似的,口气里夹着恼怒之色说:“你是怎么搞的,把地种成这个样子,还不如一个十岁的孩子懂事,还想进步,饿不死就算不错了。”

  小孛毕竟年轻,听了老宋的评判,露出疑惑的目光,问:“宋老师,我看老呵种的地比我的强多了,地里连根杂草都没有,大丰收啊,连他都饿死了,我们几个不早就先完蛋了。”

  老宋面带愠色,叱责道:“你小小年纪懂得什么,我看人种地,是看他的悟性,像王气紫,孙长金这些人,小时候都是在农村长起来的,按说对种地这差事并不陌生,还那么虔诚地拜我为师学种田,你瞧上边那块地,就是他们以前种的。”

  “呀,怎么净是草啊!”

  “这就对了,刚开始他们种的地也跟老呵的一样,庄稼得绿油油,地里一根杂草也没有,后来草多起来,庄稼黄了,到最后,庄稼一棵也没有长起来,只剩下草在那里越长越旺,他们的官也就越做越大了,现在,还有谁不知道他们的名号呢?”

  “啊,原来是这样,懂了,谢谢宋老师。”老朱深有感触地话,让众人塞顿开。大家纷纷称赞:“说的好,让我们长见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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