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泯的乡思
2020-03-07 22:15 编辑:盖白山
难泯的乡思
朋友来电说“碧,在重庆生活那么久了,对那里也该很了解了吧,写一点感受吧。”然而我仅是一片漂泊在这里的叶子罢了。
这里的节奏对我来说总是太沉太挤,别了山城的坡路不说,那雾总多半暗得有些难受。我唯一的嗜好便是辗着山路骑上单车穿过一个个花花绿绿打着广告牌子的世界,喘息于郊区,将城市的浊气一并呼出,像杰克.仑敦发出旷野的呼唤“家乡啊,我的常青藤,夜梦阑珊时您还恬静的呼吸着吗?”那默于天际的小山村勾兑着自然,淳朴,厚重,美好,希望,和我的思念,用那根对叶的爱“炙热而无情”的扰人心扉。
那片心灵的净土用她脉脉深情传承着一代又一代的习俗,布置着一时又一刻的景致。在那里,山不是山,水不是水,云不是云,雾不是雾——所有的一切都连同人化为了血液,化为了肌骨。山护着村人过着平凡的一生,水护着村人过着不平凡的一生。那云那雾则成了无边的情丝牵系着从乡里走出来的孩子。
我时常触摸着重庆浓浓重重的雾,吮吸着哪怕仅有一丁点儿似同于家乡的雾;回忆便如同奔泻的瀑布潺潺而下。家乡的雾总似同岚烟轻飘得很,往往过年时节才会最浓最深,和着米酒的香味,醉酥着每一寸土地每一个生命。那雾如同缦布围纱挡着太陽的脸,系于大山的脖颈;像神仙的天衣似有似无地映在晨曦的浅吻下;像舞女的长裾,新娘的婚纱,乘着清风波澜不惊地牵着树儿的纤枝旋起独步的曼舞。山里的绿是雾淹没不了的,漫山遍野的绿将置身于其中的一切都融化了。村人眼里的绿似流水深情;心里的绿是生命不息;揽着绿的腰身在那片土地上旋着耕耘的探戈。踏着那永无止境的调子,柏树,槐树,榆树,竹子——终年郁郁葱葱;似乎那绿可以超过无瑕的碧玉;在那花团锦簇时节更显得斑驳多姿。
在重庆:沙市的喧闹,解放碑的豪华,观音桥广场的阔绰,菜园坝车站的等待——都挡不住向朝天门码头张望的心绪;然而爱的只是那夜色*笼罩下的一波波江水。隔开杂质与些许油污,伸手去触摸偶尔泛起的鱼虾,听那环游两江的揽客声;似乎心角有一种声嘶力竭的呼唤,又像是耳畔啧啧的呓语——那是山里的泉水咕咕咚咚的小曲儿。山下的人用这甘甜的种子酿着米酒,传承着豪放的酒文化。辛勤劳作的人们在打谷收麦时节用这活水兑上米酒大碗大碗地撞击出勤劳淳朴的欢歌。酷暑时节各户人家从泥陶坛子里挖出曲米大胆冲上山泉,呷上一口便是沁心的凉,满嘴的香。男人们捧着瓢又浓又烈的下咽,若是冬日便就着炉火熬出别一番滋味,人也跟着放下粗狂陶醉在那份暖气里;女人们则温和地加上些甜料,细细暖暖的呷着。若是家里来客人,米酒煮鸡蛋更是不能少的,和乐的气氛化在酒气里醉酥着主与客,尘与埃。
我就学的地方,荣昌——一个养猪的名角儿。街道里透散着饲料逼人的气息,空气中弥漫的畜牧粒子却径直牵引着我回到那植桑养蚕的土壤。那里有罗祖养蚕织布的传说,留下的八个寨子,一个墓穴作为见证。山里的人自古便有以蚕为宝的理念。透过烛光,一双糙手反复擦拭着桑叶;一缕银丝挂上晶莹的汗珠;一盆蚕沙随着大脚小脚走回桑田;一只只调皮的宝贝爬上麦架——在那里人们用汗水为天空染上绚丽的色*彩,为土地绣着生命的锦花。
于是无论我多少次踏着单车,驰于这里的山郊,终难泯灭心中的乡思。这里土层多半很薄,生不出家乡的树木。也就忧伤地想到儿时的岁月。大年初一登高望远,起得早的当是守岁的孩子,撑上一肚子米酒汤圆向山顶爬去,用手逗弄林里的柏树,树儿也就咯咯的笑了,那龟裂的果儿是游戏的弹丸,偶尔遇见蛛网,叉开双手抚于指间,向伙伴欢呼;“看!要是赶上春天就可粘住蝴蝶的翅膀了!”。种种回忆使我迷恋上学校后的火车站,“汽笛一声肠已断”该是何种滋味呀!于是仍像小孩子一般盼望过年,随着一张车票风尘仆仆而还,带着胡马与越鸟的倔强回到故土。哪怕就几天时光也快活地围着年三十的火苗包饺子,抹糨糊贴对子,垫着脚尖挂灯笼,听那争先恐后的炮仗声,看孩子们比新衣.抢散炮.讨年糖;那火红的龙灯狮子队则带着远古的喜庆,翻出十八般武艺走家串户的拜年,延续上今日的欢愉——村子便一波一波的沸腾着。
不知不觉爱上三毛的“橄榄树”,于是和着那女人的青歌我已站在故乡的那头,仍着那苍翠欲滴的绿将一切吞吐,仍着勤劳平凡的力量辛勤耕耘,仍着那淳朴芳香的气息被漂泊的叶子牵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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