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棵垂死的树

2020-03-09 08:15 编辑:荆凝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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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截年岁颇久的树干矗立在山东大学校园的一个角落默默地生长着,无人关注。

是啊,谁会喜欢一截又老又硬的烂木头?它没有白杨滑润的树皮,没有红木细密的纹理,没有紫檀幽深的色彩,没有海棠迷人的花骨,甚至连垂柳翠绿翠绿的叶子它也不曾有过。去欣赏它?欣赏它什么呀?!

即便如此,明白人瞟一眼也能知道它有一个不菲的身价。不然,谁会对这一个老怪物又是滴灌营养液,又是专为它设置了一个水龙头,不间断地为它供给养料。如此细心的照料,无疑暴露了种树者对树的重视程度,不难推断出要么这棵树的价格不菲;要么种树者就是个极度爱花的人,甚至可以说得上是痴。花痴不会把他心爱的树种在这么一种公共场所,况且他也无权这么做,我们只能默认是树的珍贵了。

我突然想到古人的一句话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这棵老树,必是它的年岁招来了那些利欲熏心的人,把它从某一个它生活了几百年的故土移易至此。

也许他最初只是某棵树上的一粒最普通的种子,只因为一阵风把它吹到一个山崖子上,从此生了根,由于陽光和水分还算充裕,再加上这座上并不是像泰山一样的名山大川,它也不是什么名贵树种,也就苟且存活了下来。几百年后,被一个游客偶然发现,恰巧这位游客知道它的价值,就把它卖给了一个花商,又逢山东大学修整校园,几经辗转它就来到了这儿。

也许是一位老人,在他孙儿出生之时就已种下了这棵树,老人细心地照料,希望他孙儿能和这棵树一样健康茁壮地成长,以后成为栋梁之才。老人的栽培,或许使他中了举人升了大官;或许并未像老人所希望的那么出息。不管怎么样,这棵树是活了下来。而且后来被别人遗弃或者变卖,沦落至此。

也许这棵树本来就存在于某个院落之中,老宅和这棵树被传了几代,然后,这座老宅和树或者单单这棵树被老宅主人的第几代世孙给转让至此。

无论有多少种可能,这棵树的结局都是沦落至此。它老了,经不起这样的长途跋涉,也经不起他们的折腾。虽然它也很想安静地活下去,但是它的体力已经不容许它有很大的动作了。

其实,不单是这棵老树不情愿离开它的故土。中国人似乎都有这样的通病:不愿离开自己生活的那一寸土地。这也许是上帝的恩赐,也许是上帝对我们的惩罚。自从他赐予我们这块土地,并用这块土地养育我们,我们比得爱上这块土地。从这也证明了中国人比那些西方人更有血性吧!我们更喜欢把自己置身于感性之中,可是,太多的感性往往容易使人丧失理性。以至于我们宁愿呆在自己的那一角的家里也不愿去一座充满新鲜事物的大城市。我们管那种生活叫:安逸。

在济南多呆的这一个月里,我总感觉自己应该回到自己的家,尽管这里的生活条件还算优越,尽管这儿的朋友会多些,但还是免不了会有点恋乡情结。在中国,恋乡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甚至很值得同情和尊敬。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那么深爱自己的故乡,就如我不知道为什么这棵老树离开了自己的故土会慢慢死掉一样。我知道自己不至于死掉,但是这儿的空气会让我感觉到心里好像缺少点什么,也可能是一种归属感,或者是一种熟悉感。尽管我已经对山东大学的每一个角落都是很熟悉,我还是不能从它的任何一个角落使这种感觉得以满足。毕竟它们不一样。一个被称作"家",而另一个却被称作"暂居地"。

家,给人以一种安全的感觉。尽管在家里可能会无所事事,也会觉得很踏实。每当我们受伤害时,我们首先想到的就是家,我们在外边旅居久了也会打电话说:"妈妈,我想回家!"如果这棵老树也会说话,我相信它的第一句话一定也是"妈妈,我想回家!"吧!可是它无法反抗,更无法选择自己的栖居地。

每天都会从这棵老树前走过,每天都会关注它的生活状况。我很想告诉他:"树啊,我是和你一样的想回到那个地方!"

看着它慢慢鼓出的新芽,我欣慰了许多,想必那个种树者也会庆幸他的树重新活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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