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里的温暖

2018-11-20 22:06 编辑:厉语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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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捻一段旧时光

  细数流年的温暖

  静守心灵深处

  一年前你我相遇于天元纸业

  您手把手地教我压纹、理纸、点数

  一步步将我从门外汉变成门内汉

  您发自内心对我竖起了大拇指

  “政委啊,你是这个!”

  “嘻嘻,名师出高徒嘛!”

  调侃声、嬉笑声此起彼伏

  有您便有温暖

  初冬的寒风

  吹来一片措不及防的乌云

  吹瘦了您沧桑的面容

  留下足迹的美丽

  风吹花落如雨的泪

  唱着时间的歌

  时间都去哪了

  还没好好感受师徒缘

  您却病倒了

  多想搀扶着您不再坚实的臂膀

  用脚步丈量爱的世界

  播撒人间大爱的种子

  出初冬里最美的花朵

  有您才是暖冬

  我来天元纸业公司之前早有耳闻朱冬林师傅是一位低学历高技能的实干家:只读了小学四年级的他集压纹、水电维修于一身,做事有板有眼、有章有法。

  未见其人便先闻其“声”(名声),看来自以为有几分文采便可走遍天下的我,不得不见识一下传说中“一高一低”两面性的朱师傅。

  以我的惯性思维推断:凡是技术精湛的男人,必定有几分男子汉气质!唯独朱师傅是个例外,当我第一眼看到他的庐山真面目,方才知道什么叫“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先不说他不出奇的长相,光拿他老人家两项一高一低的指标就扎扎实实砸得我眼冒金星:“芳龄”五十还有八——属于半退休状态的高年龄;“海拔”一米再加六十厘米——一等残废的低身高。我不由得在心里嘀咕:切,弄半天是乡巴佬老头一枚啊。而后转念一想:咦?不对啊,我什么时候变成外貌协会的了?我来天元干什么来着?不是来学技术的吗?他不就是我要找的师傅吗?怎能以貌取人呢?

  为了拜师学艺,我得下一盘活棋(快活的棋),出一些奇招。

  我首先给他老人家来了一道最拿手的“荤素搭配”营养餐作为见面礼,也就是我的第一招。

  “猪师傅、牛师傅、羊师傅喂——听说您最大的爱好是在百花丛中赏花?悄悄地告诉您哦,不要太激——动了哦,小心一四七,二五八,三六九,掉花园里出不来了,回去把搓衣板跪坏了,难得当‘赔匠’哦!”瞧我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陌生人,完全无视“朱师傅”的尊称,一张机关枪嘴巴噼噼啪啪喊了一长溜与动物相关的姓氏,一不小心还给他扣了一顶“花心大萝卜”的高帽子。

  “呵呵,你这个鬼妹子!什么牛,什么羊?什么花,什么草?通通都鸡——动不了啦,成了缩头乌龟了,只有欣赏的份哦!”万万没想到操一口地道湘潭云浮桥卷舌音、语文课是数学老师教的朱师傅,对中国文字却有如此独到的“见解”,竟然偷换概念将“激动”变成了“鸡动”,让我这个秀才反而成了兵,脑袋差点被锈到。

  “嗨呀,您这个湘潭的,跟我这个宁乡的杠上了啊,竟敢来‘绿’的?你这个‘六毛’,本姑娘大姐不拜您为师了。”我装模作样两手叉着水桶腰,两条大象腿踩在踏板上“咯吱咯吱”响,一双牛眼睛横眉冷对朱师傅,然后,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身,挥挥手,不带走一点云彩,大摇大摆迈着八字步跨出了压纹车间的门。

  “喂喂喂,跑什么跑?才上阵你就怕了?”第二招“将军”,还真是奏效,朱师傅生怕我这个送上门的爱徒弃他而去,硬是把我迈出去的大象腿给拽回来了,声音由我跨出门那一刻的高八度变成了拽回来的低八度,”呵呵,你不是要拜我为师吗?来来来,我教你怎么‘喂’纸好不好?首先啊,你姿势要摆正,身子要坐直,然后呢,请伸出你的双手,右手捏纸,左手沿着规板‘喂’,动作要连贯啊……”

  “朱师傅喂,我好怕啊!机子不会张开狮子大口吃了我的纤纤玉手吧?”我乃白骨精再世,眼巴巴地望着朱师傅那双灰灰的眼睛,装可怜虫装得有模有样,从彪悍的悍妇变成了温顺的淑女只在一秒之间,不得不佩服我高超的演技哈。

  “姑娘哎,怕什么咯,有我在,什么都不要怕。人啊,出来混饭吃,不容易,要学真本事呢。”朱师傅最后面那一句意味深长的话,让他原本短小不精悍的形象在我的心中突然来了个“咸鱼翻身”——高大上。

  可惜我有个屡教不改的毛病——火烧茅厕三天香。压了三天纹就厌倦了“机器人”的生活,自以为全部掌握了压纹的诀窍。谁知这里面的水可深着呢,简直呛得我上气不接下气,以至于三个月实习期满,我压纹、点数、理纸等实践操作能力还是在原地踏步踏,毫无悬念亮起了“红灯”,却怪罪于“绿灯”亮度不够,人生第一次在师傅面前掉下了“委屈”的眼泪。

  “政委啊(朱师傅将我的头衔在三个月内来了个三级跳,由先前俗气的鬼妹子、姑娘,到文雅的政委,他老人家也太抬举我了吧),你是‘坐家’应该懂一些道理啊,什么叫‘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为了生存,你得学会掌握一些生存的技能,要凭真本事吃饭啊……你可知道我这五十多年是怎么走过来的吗?”朱师傅语重心长地和我谈起了他不为人知的坎坷人生:

  “我,三岁父母便相继离世,是三十而立的大哥大嫂养育了我,长兄如父长嫂如母啊,在我幼小的心里,他们就是我父母,我的天,我分别喊他们叫“兄父”“嫂娘”,在他们眼里我就是他们的宝贝儿子,他们的希望,他们亲切地喊我“满伢子”;六岁学会抽烟,七岁学会喝酒,一句俗话不是‘烟酒不离家’,没烟抽没酒喝就直接滚到地上耍赖,直到达到目的为止,是古稀之年的爷爷宠爱着我,惯坏着我,给了我第一口烟酒,让我尝到了刺激的滋味,便一发不可收拾;八岁上小学一年级,没钱交学费怎么办?爷爷卖了老脸求校长开恩免学费被拒绝,却感动了善良的刘老师,是她资助了我,让我读书识字;十二岁辍学回家,当起了红卫兵,搞了一些小破坏,是文化大革命断送了我的读书梦;二十二岁招到湘潭云浮桥粮食部门工作,从炊事员到仓管员,再到水电维修员,是村上的村支书推荐了我,是领导的栽培造就了我,是党的春雨阳光滋润了我,让我学到了技术,学会了生存,也懂得了感恩;二十六岁结婚,我终于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家——温馨快乐的家;二十七岁生崽,有了另一个生命的延续,感谢老天爷那么厚待我,我得努力工作,善待家人;四十六岁夫妻双双把家回,取消计划经济让一部分人失业下岗,再就业更要靠真本事吃饭,在家里徘徊了三个月,吃了三个月老本,坐吃山空啊,冥冥中却感觉会有贵人相助;四十七岁初冬,刚过完生日,天元纸业公司的郭总便伸出了橄榄枝,我成了仓库一名不可或缺的技术骨干,重新起航的生活多么快乐,初冬的阳光闪耀着无限光芒,温暖着我不再年轻的心灵;时至今日,我在天元的十三个年头里,依然感谢郭总在关键时刻帮助了我们一家!听了我的故事,你是不是对你的人生有了一个重新的认识和定位呢?人啊,任何时候都要沉得住气,受得住打击。长沙人不是有一句俗话叫‘吃得苦,霸得蛮,耐得烦’。你呀你,都四十几岁的人了,不要这么脆弱好不好?快莫哭了,坚强点,好好做事,好好做人。”

  朱师傅朴实的话语就像一盏明灯,照亮了我积郁已久的心灵!我不想再出所谓的奇招怪招去“招惹”朱师傅纵容我的懒惰,更不想自己在众人面前丢丑,决定放下所谓“坐家”的架子,丢掉我的“红漆马桶”和“绣花枕头”,伸出我的纤纤玉手,积极投入到实践工作当中去,凡事多问几个为什么,诚心诚意向朱师傅讨教技术。

  每当我在工作中遇到难题的时候,朱师傅总会不厌其烦、毫无保留地传授他的诀窍,诸如:压纹过程中纸张起皱褶的一些原因和解决方法,纸张点数的角度能更好地保证点数质量和数量,怎样打包更漂亮整洁等等,事无巨细,都一一为我解答,为我排忧解难。

  有了朱师傅这位高人的指点和他手把手地教我,半年后我终于摆脱了“打酱油”的身份,走到哪都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爆胎”的万人迷。

  而朱师傅就像受万人追捧的WiFi,要多喜欢就有多喜欢,要多牛逼就有多牛逼。有人戏言朱师傅是“昨日洞庭湖的麻雀雀,成了今日天元的喜鹊皇”。看似粗俗的一句话,却是朱师傅在天元工作数十年来最大肯定和鼓励!诸如“忠诚奖”“优秀服务奖”“全年满勤奖”等等几乎年年都少不了他。每每这时,他便难掩得意之色,手捧他最钟爱的玻璃茶杯,抿上一口清香雅韵的铁观音,“啧啧”两声后免不了再夸两声:“好茶!好茶啊!”尤其是心情大好的时候,也不忘赏赐我这个爱徒几口,并说:“政委啊,你不知道吧,这是真正的减肥茶哦,你不用去扎银针减肥了呢,学我的,喝铁观音,保准你一个月瘦十斤”。当他说“一个月瘦十斤”的时候,我的心隐约咯噔了一下,但看到他笑嘻嘻的样子,仿佛看到他眼角的鱼尾纹在一瞬间变成了舒展纹,也就没再多想了。

  不久之后,我明显感觉到朱师傅身体状况大不如以前,脸色蜡黄,精神萎靡,做起事有些力不从心。我们大家每天都在为他担心,多次劝他一定要去大医院看医生,看是哪里出了毛病,好对症下药。而他总是轻描淡写地说是手臂有一点点肌肉劳损,胃有一点点炎症,吃了药,好了些。其实我知道,朱师傅一生勤俭节约,生怕花了冤枉钱,只是在小医院看了看,他是要把从牙齿缝里省出来的钱留给他的爱孙女,给她买吃的用的,还要帮她交学费。

  朱师傅还有一个不定期的习惯,经常买一些饮料或者水果给仓库的吃货们降暑。而吃货们却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这些“嗟来之食”,还总是梦想着这份“嗟来之食”会长长久久源源不断地送来。

  不该来的还是来了,当所有的担心变成了残酷的现实,我们全都傻眼了,心仿佛被狠狠地刺了一刀,很疼很疼!

  当我们带着慰问品一起去医院看望朱师傅的时候,他挣扎着从病床上爬起来,还不忘和邓策神调侃几句:“波波啊,平时最喜欢和你开玩笑了,讲得最多的是‘散学了、散学了’,这一次可能是真的要‘散学了’。能在有生之年再看你们一眼,也算是心满意足了。”说完此话,我分明看到朱师傅落寞的神情,忍住泪水劝慰他:“朱师傅啊,几天不见,我们都很想您呢!快点把病治好哦,等着您回公司和我们一起做事呢。您看啊,水电维修需要您,压纹、裁纸需要您……您就是全能王啊,您就是初冬里暖洋洋的太阳,离开您地球也就不转了啊!”“山不转那水在转,水不转那云在转,云不转那风在转,风不转那心在转。”朱师傅似在对我们说,又似在自言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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