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散文：消失的露天电影

文/胡殿红

星期天，我和妻子带着女儿去电影院看《寻梦环游记》。女儿手持爆米花筒，戴着3D眼镜，一边吃一边观看，看起来兴致颇高，看到精彩处咯咯笑个不停。影剧院坐椅舒适，音响设备效果一流，数字技术视觉震撼。但我却怎么也找不到小时候看露天电影的感觉。
八十年代文化生活匮乏，那时的农村没有什么娱乐项目，茶余饭后大都聚在一起吹牛皮侃大山，倘若能看上一场电影，那简直比过年还要兴奋。那时演电影比较简单，谁家办事需要提前几天预定场次，到了时日，放映员傍晚会骑着自行车，驮着机器和幕布如约而至。先需要选择固定幕布的大树或电线杆，然后找一个麻利的小青年爬上去调整好高度，固定好四角，再把高音喇叭或音箱固定在杆子的合适位置。如果傍不上树或线杆，只好栽两个长木杆，把滑轮固定在杆子的顶端，栽好后把幕布拉上去，省去了爬树的麻烦。远离幕布二三十米放置好桌凳，放映员将电影机放在桌子上支好调试镜头，打开机器一束白光射向银幕，这时孩子们就会跑到机器前欢呼，有的举起双手，有的摘下帽子扔向半空，这时幕布上就会出现群魔乱舞的影像。调好镜头放映员就会对着扩音器喊话：“社员同志们注意了，今天晚上放映最新故事片《妈妈再爱我一次》，吃过晚饭抓紧来了，电影马上开始！”听到广播，孩子们就会放下碗筷跑过来看，大人们也会三三两两，成群结队入场。离家近的还会提前放个马扎占好有利位置。放映员先会放会加演片，待人来得比较多时，正片就开始上映了。影片一开始沸腾的人群立马就安静了下来，人们目不转睛，看得津津有味！有时在演的过程中，胶片会出现断裂，放映员就会掐断扔掉，然后将断裂的地方接上继续上演，这时围在边上的孩子就会抢胶片，抢到的孩子像得了宝贝似的神气好几天，待有太阳时拿着胶片对着光看，真羡煞旁人。

那时的观众队伍颇为壮观，用倾巢出动、万人空巷形容毫不为过，甚至还会出村观影。村中谁家打个广告，找个东西，找个人也会让放映员广播。有一次我和海峰钻来钻去钻丢了，我让放映员喊话，一会儿海峰就来到机器前找我。

那时经常停电，刚开始停电了人们就只有干等，有时停一小会，有时一停一晚，这时电影就会不欢而散。再后来放映员就准备了发电机，演播才不受停电的限制。那时电影是最时髦的西洋景，主家办事亲朋好友也会送几场电影，以加深亲情与友情。那时影片资源有限，尤其是新上映影片，人们争相预约，还会出现跑片的情况。两个村跑片还好些，有时会出现三个村跑片，这里已经演完等片，那边正在上演，这边只好将刚刚演过的影片再重演。往往这时观众就坐不住了，说话声、议论声就热闹了起来。有时我们也会去外村看电影，几个孩子一块儿，或晚自习后老师带着一块去，一路上说说笑笑，追追闹闹，不知不觉就到地方了。电影散场时回家路上，有的捣蛋鬼会将路边的秸杆堆点燃，然后都跑的远远的看火光冲天。还有一次上演的是《唐伯虎点秋香》，散场后本家四叔突然喊道“秋香姐，我爱你！”一石激起千层浪，我们小孩也都附合着怪叫“秋香姐，我爱你！”叫声、笑声、骂声不绝于耳。前几天老家办事，我正好和四叔坐在了一起，我戏谑道“秋香姐，我爱你！”四叔红着脸罚我喝酒，我连连告饶。

那时演电影时，小商小贩就会提着马灯，挎着篮子卖花生、瓜子、糖果。我们也会拿上一毛钱过过嘴瘾。杜老汉眼神不好，缺角掉块的纸币我都是晚上通过他流通出去了。随着网络的发展，人们在家就能看到各种影视资源，露天电影伴随着一代人的记忆，退出了历史舞台。现在的数字影院视觉听觉效果一流，我却再也找不到当时露天电影的感觉。我知道，与其说怀念那时的电影，不如说怀念那流逝的岁月，怀念深藏于心的记忆，怀念旧时的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