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水与繁星

　　晚年的冰心在自己的书房里

　　我的恩师，著名诗人、翻译家徐迟先生，是冰心1931年在燕京大学教书时的学生。徐迟老师在世时，给我讲过当时的冰心留给他的美好印象：

　　冰心给学生们开了一门课，就叫“诗”，每星期上一小时的课，讲英国浪漫主义诗人雪莱和拜伦的诗，也讲湖畔诗人华兹华斯、柯勒律治的诗。冰心当时刚刚生下第一个孩子，是一位年轻又慈爱的小母亲。她时常推着一辆婴儿车，在燕大校园的林阴下，在未名湖畔的阳光里，娴静地来去。这样的情景，使当时已是一名青年诗人的徐迟觉得，一切都非常动人，本身就像一首美丽的诗。冰心每次给学生们上诗歌课时，总会夹着一册精装本的英文诗选集，轻轻地走进教室，就座以后，打开这本书就念出其中的某一首，然后开始讲解和分析这首诗。她用漂亮和流利的英文讲课，也没有课本，徐迟老师说：“虽然她讲的什么我不能全听懂，但这是一门多么美丽的课程啊！听着冰心老师的这门诗歌课，我们中的不少人后来都成了诗人或诗歌研究者……”

　　另一位我一直尊为“老师”的文学前辈、童话家葛翠琳老师，也是冰心和她的丈夫、著名社会学教授吴文藻先生在燕京大学的学生。葛老师在燕大读书的时间比徐老师稍晚一些，但是她和冰心在一起的时间更长、也更亲近。新中国刚刚诞生那几年里，葛老师还经常与冰心一起，在中国作家协会的儿童文学小组里开会、学习、讨论创作，葛老师也一直把冰心视为自己儿童文学创作上的老师、朋友和引路人。到了冰心晚年，葛老师又与雷洁琼、韩素音一起，创办了以冰心的名字命名的儿童文学奖——“冰心奖”。

　　如今，“冰心奖”已经走过了二十六年历程。这已经不仅仅只是一个儿童文学奖、儿童图书奖了，而是成为一种精神、一种理想和信念的象征，是来自冰心的生命和作品中的热爱祖国、热爱人类和孩子、热爱儿童文学事业、追求真善美的精神与信念的象征。

　　正是因为徐迟老师、葛翠琳老师与冰心的这些渊源，我在作为冰心奶奶的一名“小读者”之外，与她似乎也有了一点间接的联系。1995年，冰心老人在世时，主编过一套《新时期儿童文学名家作品选》，每人一集，共有14位作家入选，其中诗歌只选了金波和我两个人的作品。依照当时的年龄来看，我是其中最年轻者，能有幸忝列这套丛书中，真是不胜荣幸之至！这套作家选集由冰心故乡的出版社在1996年10月正式出版，冰心亲笔为丛书题写了书名。这是我与冰心又一点间接的联系吧。

　　此外，多年前我还写过一篇《永不熄灭的小橘灯》的散文；应邀为《小橘灯·冰心作品选》撰写过一篇序言；2012年秋天，“海外华文女作家协会第十二届双年会暨海外华文文学论坛”邀请我作主题演讲，我演讲的题目就是《在冰心先生的慈辉里——华文女作家对儿童文学的引领与贡献》。

　　因为我素来敬仰冰心，喜爱冰心的作品，所以，当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负责童书出版的编辑朋友，邀我为少年朋友撰写一本《冰心的故事》时，我觉得十分荣幸，愉快地接受了这个美好的写作任务。也因了这本传记故事的写作，我有机会通读或重读了冰心几乎全部的作品，也拜读了有关冰心的五六种长篇传记和数种研究资料集，对她的生平经历、各类作品和精神世界，有了一些新的理解、认识和感悟。

　　作为一位“世纪老人”，冰心一生的经历和故事，远比我这本小书里写到的这些要丰富得多、复杂得多。然而要给少年朋友们写一本篇幅不大、比较清新和流畅的传记读本，就需要对主人公一生的故事做一些删繁就简的剪裁和取舍，在保留那些重大和重要的生平事件的前提下，尽可能选择那些适合少年儿童阅读和理解的故事来讲述，舍弃一些过于繁琐、复杂和一些“乏善可陈”的事件。我在写这本传记故事时，就是这样要求自己的。我想尽量用比较清丽、浅显的散文化语言，来讲述冰心一生中经历的重大事件和人生故事，在寻绎出她不同时期创作各类作品时的心路轨迹的同时，也向小读者展现出冰心作品的艺术成就，展现出冰心纯洁、善良和高尚的人格魅力。

　　那么，我们应该向冰心奶奶学习什么呢？冰心奶奶高尚的品格里，冰心奶奶的精神世界里，有哪些闪光的东西呢？

　　简要说来，至少有以下几点，我希望少年们能在阅读这本传记故事时有所发现和领悟：

　　一是冰心奶奶热爱祖国的高尚情怀。从她小时候在大海边听爸爸讲述的北洋水师和甲午战争的故事里，从她投身到伟大的五四爱国运动的洪流中……一直延续到她的晚年，冰心奶奶炽热的家国情怀始终没有改变。她把自己一生的爱、一生的才华，都奉献给了她深爱的祖国和人民。

　　二是冰心奶奶热爱人类、热爱孩子、热爱大自然的赤子之心。冰心奶奶把自己赤诚的心献给了这个世界，她和她的作品因此受到了全世界不同文化背景下的读者的拥戴。正如她的老朋友、文学家巴金先生的题词中所说的那样：“思想不老的人永远年轻，冰心大姐就是这样的人……好几代的孩子读她的诗文懂得爱世界、爱大海、爱星星。听她的话，年轻人讲‘真话’写‘真话’，为国家为人民奉献赤诚的心。作为读者，我敬爱她；作为朋友，我为她感到自豪。”

　　三是冰心奶奶常怀对自己的父母和家人的孝顺、敬爱与感恩之心。这也是中华民族几千年来美好的传统伦理与美德。我们从冰心与自己最敬爱的母亲的生死关系，与父亲之间既是父女、又似朋友的融洽关系，与弟弟们之间动人的手足亲情关系……都能感受到，一种传统的孝亲和感恩的美德，在冰心奶奶一生中的每一个时期，都熠熠闪光，给人带来光明和温暖。

　　四是冰心奶奶对自己所热爱的儿童文学事业锲而不舍的追求。凡是生活在20世纪中国儿童文学园地里的一代代作家，有谁不曾做过冰心奶奶的“小读者”？谁的心灵，不曾被那盏闪烁着蒙眬的、橘红色光芒的小橘灯温暖过、照耀过？谁的情感和文字里，不曾接受过那涓涓春水无声的润泽？谁的记忆里，不曾珍藏着那宝石般晶莹的繁星的光芒？繁星永照，春水长流。冰心奶奶留给我们的儿童文学作品，是人世间最宝贵的一笔精神遗产。她博大、慈爱、纯净的生命，将会永远地存活在她的作品里，是大海，是玫瑰，是繁星，是春水，也是那盏不灭的小橘灯所闪耀出的永恒的温暖与光明。

　　记得在贫寒的高中时代，我曾跟同学借读过一本商务印书馆版的《居里夫人传》，那真是对我这个乡村少年起到了“励志”作用的一本传记故事书。也许从那时起，在我的心里就埋下了名人传记故事和励志的种子。我写《冰心的故事》的时候，不时地会想到这本《居里夫人传》。也就是说，我在写这本传记故事的时候也会提醒自己，不要忘记了“励志”精神。因此，我期待着，我写的这本传记故事，也能成为献给少年朋友们的一本励志之书。

　　（实习编辑：王怡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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