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父亲的记忆
2019-04-28 07:09 编辑:阙妙竹
港河渡
2016/10/4
我出生于农村,家庭人口多,父母负担重,生活相当清苦,但父亲对子女的疼爱却使我终生难忘。贫穷夫妻百事哀,穷人家矛盾和问题自然更多。可不论生活多苦多难,父亲从未打过儿女,甚至连严厉的责怪也很少。我们有时会因为学费、衣服、食物等纠缠,烦了,妈妈就会对爸爸说:“你不会管管?”爸爸就会说:“人大自然会,猪大自然肥,等他们长大了,自然就懂了。”妈妈有时也会说:“那个孩子有多懂事能干,我们家的孩子都让你惯使成了这样。”爸爸的口头语:“人家骑马我骑驴,走路遇见推车汉,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你说他们差,还有更差的孩子陪着他们呢。”溺爱之情溢于言表。
人多好吃饭,每餐一大锅稀饭、一大盘腌菜常常一扫而光。每逢吃饭时,爸爸经常忙着做家务,催他吃饭,他总是说:“你们先吃,我一会就来”。妈妈常说:“他这个人就这样,每逢吃饭他就忙。”结果是爸爸经常负责收拾剩饭剩菜。长大以后,我们才体会到爸爸的良苦用心,他是担心我们吃不饱,才有意避开的啊!父亲其实是一个很要面子的人,那时父亲一般不在人家吃饭,用他的话说:“吃无钱酒,误有钱事”,意思是即使吃饭不花钱,也会耽误事。但实际上那时各家的经济都不宽裕,招待客人比较困难。做客者也不方便,带礼物你难办,不带礼物人家为难,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忍忍回家。
我对父亲的进一步了解,是在他遭受挫折的时候。社教运动前,他一直是个大队干部,社教工作队进驻以后,在一次动员会上讲:“你们要勇敢地站出来,检举揭发这些干部,不要有顾虑,他们现在就像是站在西瓜上,站在滑地上,一打就倒。”父亲没有参加这个会议,后来得知这个消息后,感到很生气,就与社教工作队长爆发了激烈地争吵。结果因对抗运动,被就地免职。那天晚上,在昏黄的煤油灯下,爸爸对妈妈说:“你放心,不当这个大队干部,没有这份工分补助,一家人照样生活。”说来容易做时难,当时既不容许外出打工,也没有多余的粮食饲养家畜家禽,唯一可能的途径就是在那点自留地上种菜。此后,小河边的夜晚就有了一个担水浇菜人,集市不时出现父亲卖菜的身影,种菜卖菜不仅辛苦,还时不时面对一些异样的目光。尽管如此,每次赶集归来,爸爸总不忘给孩子带点零食,诸如炒花生、爆米花、茶米团等等。那段时间,爸爸赶集归来的身影成了我们心头的期待。日子一天天过去,一两年后,对父亲的处理得到纠正,此时文革运动也开始了,有一些人替父亲抱不平,就对他说:“应该将社教工作队长揪回来批斗。”父亲不但没有同意,还劝他们说:“事情过去了就算了,他也是执行上级组织的指示啊。”话是这样说,但这段经历对父亲的心理还是产生了较大的影响,后来他就要求每个儿子都要学一门手艺,觉得靠手艺吃饭才是比较稳妥。他自己就是因为没有文化和技术,一生吃尽了苦头。实际上父亲相当聪颖,虽然只读过几年私塾,毛笔字写得周正硬朗,一直到晚年,过年的门联均由他书写。大年三十下午,我们展开红纸,看父亲书写对联的神态,真是一道亮丽的过年风景。
父亲远行已经很久了,可他的形象依然鲜活,好几次想写点什么,但又停下了,唯恐文字浅陋,词不达意。但岁月流逝,思念愈浓,促我不揣浅陋,终成此文。呜呼!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父爱如山,无以言表,谨以此文为敬!
上一篇:丰收,南方,浅秋 下一篇:玖月,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