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精选｜除夕守夜听京剧（原创）

文/于世涛

从记事的时候起，每年除夕守夜都是必须的。妈妈说：“三十黑夜不许熄灯，不许脱衣服睡觉，全家老少都得守夜。”我问为什么？妈妈说，“这是老辈传下来的规矩。”天上的“三星”打横的时候，妈妈开始煮饺子，爸爸领着我们出去放鞭炮，然后全家人围坐在一起吃年夜饭。年夜饭之后，开始守夜。妈妈沏上一壶酽茶，在炕上摆放好装满瓜子、糖块的笸箩，爸爸打开半导体收音机，“吱吱啦啦”的调好台，声音放到最大点，开始听革命现代京剧《智取威虎山》、《奇袭白虎团》、《红灯记》、《沙家浜》等革命样板戏全场转播。

因为那时农村经济很落后，全村三十几户人家只有我们一家有“戏匣子”，再加上妈妈平时好客人缘又好，我们刚吃完饺子，炕上就挤满了前来听“戏匣子”的邻居们。妈妈张罗着给大人们递烟倒茶，我张罗着给小伙伴们抓瓜子扒糖块，爸爸一看喝水的茶碗不够了，就去碗橱里拿出饭碗给大家倒茶。“文革”期间，这些样板戏已经家喻户晓，人人都能喊上几嗓子。对于杨子荣、严伟才、郭建光、李铁梅等革命英雄的经典唱段几乎小孩都会哼唱。有些天生嗓子较好的人甚至唱得有板有眼，很像那么回事。一时间，“戏匣子”里面在唱京剧，我们在“戏匣子”外面跟着唱，甚至“戏匣子”里的人物对白，我们都能一字不落的跟着念出声来。这场面，究竟是在听京剧，还是在学唱京剧，反正是挺热闹的，大家都不困了。等我们这些小孩的眼皮有些打架的时候，爸爸从外面端进来一大盆缓好的冻梨分发给大家。妈妈和一些年岁较大的人都呲牙咧嘴地说“不吃，拔牙龈疼，受不了。”吃完冻梨，我玩累了，也困了，实在挺不住了，躺在妈妈的腿上睡着了。朦朦胧胧中还听见“戏匣子”在唱京剧。

等我一觉醒来，太阳已经老高了。我着急忙慌的往外跑去撒尿。妈妈提醒我说：“小心点儿，别摔了！窗底下都是冰。”我走到窗户底下的时候，看见墙上，墙下都是明显撒尿的秽迹，因为天冷已经冻成了冰。我气得骂了一句“混蛋！臭不要脸！”妈妈在旁边不在意地说，“没啥，都是孩子们干的事。”四十年后的今天，除夕守夜的习惯仍在继续。但今天的守夜，可以看通宵春晚，可以上网聊天、玩儿游戏，可以家里人聚在一起打打牌，可以......总之游戏种类多了，人们提神取乐的方式就多了，通宵不眠也就不费劲儿了。想要再全村聚在一起听“戏匣子”学唱样板戏的“壮观场面”也就再也见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