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 被锁住的女人

文字/吴琼

一副枷锁，一段人生，当你的一生被某种东西所困住的时候，该怎样摆脱？她是张爱玲笔下最鲜活的一个形象，大概也是张爱玲笔下最令读者讨厌的一个女人了。曹七巧，听这名字就俗得很，猜测她的出身不是乡野田间，便是市井小贩。果然，一个开麻油店的姑娘，身子板很结实，乌黑的辫子又粗又长，长得也算挺漂亮的吧，但气质不行，没受过什么教育，没有什么高雅的追求和熏陶，一张嘴就是满口的粗话，坐到那里也是很粗狂、很随意。这样的女孩子应该嫁给酒馆的跑堂、药店的伙计、杂货铺的老板，可却偏偏嫁给了大户人家的少爷。曹七巧的父母很早就去世了，势利眼的哥哥嫂子不想让她在家里白吃饭，急于给她说一门亲事。恰巧在这个时候，患有小儿麻痹症、常年瘫痪在床的姜家二少爷该娶亲了。要是个正常人，娶了曹七巧回去一定是做个小妾，可以他的身体状况，恐怕也娶不到门当户对的少奶奶了，这样，就便宜了这个麻油店里没有教养、没有素质的姑娘。可在物质上便宜了，精神上却极大的不便宜。丈夫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一天二十小时需要人照顾，连动一动都离不开人搀扶，连话都跟她说不上几句，更别谈培养什么感情了。就连曹七巧后来生的一双儿女，都不知道是如何来的。

在这个每一段婚姻都门当户对的大宅院里，她显得那么的孤立和另类，唯一值得留恋的事情，是她爱上了三少爷。三少爷表面看上去玩世不恭、风流成性，在外面花天酒地，不知道有多少女人，平时也会跟这位嫂子很暧昧。可他心里明白得很，自己在外面再怎么胡闹，也不能对曹七巧认真。终于，丈夫不像丈夫，爱又爱而不得，婆家人压根儿没拿她当自己人，连下人都瞧不起她，娘家人还总是到她这里来揩油，曹七巧便死死抓住了金钱，她也只有这一条路了。

直到丈夫去世，分了家，争家产总是免不了的，自然是越多越好。她带着一双儿女另置别院，三少爷却意外地来找她，她心里刚刚燃起了一团火，以为他是爱她的，可没想到，却是惦记着她的钱。曹七巧前脚把他赶了出去，后脚彻底关闭了情感的闸门，也灭掉了内心最后一丝温存和善意，她不再有其他想法，往后余生都只能为金钱而活。

女儿到了嫁龄，她早已臭名远扬，门第高的看不上这位丈母娘，条件差一点的她又认为人家是贪图她的家产。侄子来家里玩，女儿摔了一跤，侄子将她抱起，表兄妹的这一举动引得曹七巧破口大骂。之后，女儿的青春就这么被耽误了下来。直到她都成了大龄剩女，好容易逢着一个想要跟她订婚的人，又被曹七巧活活搅散了。儿子的婚事她却没有耽误，可娶了个儿媳妇却不让人家同房，拉着儿子一夜一夜地跟她抽大烟，一边抽一边问儿子他们两口子的私房事，第二天跟别人打麻将时，再添油加醋一番，讲给大家听。末了，为了把儿子拴在家里不出去，又把自己身边的一个小丫鬟给他做姨奶奶。小丫鬟生了儿子，她还嫌弃儿媳妇不能生孩子，儿媳妇就这样活活得郁闷死了。

曹七巧这一生或许真的攒下了很多钱吧，可她也老了，也到了该离去的那一天，自己什么都带不走，给后人留下些遗产，大概是中国人的传统思维吧。可她死命地获取这些钱财，真的是为了留给子女吗？她真的爱她的子女吗？

作者简介：吴琼，女，1986年生于吉林省蛟河市，毕业于牡丹江大学中文系汉语言文学专业，在校期间与学友创办文学社，并出版报纸《镜泊学魂》，自2003年起开始在《蛟河市作文报》上发表散文、诗歌，吉林市诗词学会会员，现就职于蛟河市统计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