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读散文 | 几许风雨之秋忆吾师

2022-12-02 14:10 编辑:云彩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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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季雨飞

      闲来无事,朝花夕拾。

      步入高中那年我刚刚年满十五周岁,想来已是九年前的事了。我那时人格尚未完整,也无大的志向,因此值得一提之事犹如秋后之蝉,已是不多;早些年又总是自感庸俗,觉得过去之事不提也罢。就此我写随笔亦从未提及成年以前,任由往事随风,不堪回首。
而现在想来更多是觉得悔恨。不愿提及,也是因为无颜面对高中诸师罢了!
       我最早是在理科所谓“实验班”就读的。当年中考我考了670分,这个分数在当年并不算低分,所以很顺利地被淮北十二中录取了。淮北十二中是淮北寥寥无几的几所“省示范”之一。非要说的话,这应该是我目前人生的“高峰”,从此的人生当中再无一帆风顺之事,也难得遂愿。
   这里加引号,是对青少年时期独特思维的回顾。我从乡镇而来,到了城里读初中,不仅顺利毕业,还考进了这么一样“省示范”的“实验班”。一时之间,风头无二,自然骄横淫逸起来。每天不是上课睡觉,就是跟初中一起升级的故交聊天。不做作业,只是抄一下答案,然后应付了事。还以为像初中那样,凭借着“聪明才智”,考试前随便翻翻书就可以对付过去。然而我忽略一件重要的事——能来到这里读书的人,都不是泛泛之辈。


     高中第一次月考,我考了全班倒数第四。时任我班主任的,是十二中的郑士轩先生——一位青年数学老师。他大骂我不思进取,浪费才华,我还笑容以对,一副完全无所谓的样子。

实际上我并不是那种传统意义上的“坏学生”或者“笨学生”,我并不想跟先生作对,也不想逞什么英雄,只是想出出风头。我对这位郑先生留有深刻的记忆,不单单是因为他曾怎么责骂我,在当时的我看来,我不仅从不跟他作对,还很喜欢这位班主任老师。
      那时网络世界刚开始飞速发展,我们正好赶在这个时间节点上了高中。现在网络上什么“网红教师”不断出新,想捧红一位普通人非常容易。而在当时还没有网红一说,学生们喜欢混迹贴吧,在里面畅所欲言,讨论各位先生。想来真是无聊,无非就是哪几位先生脾气古怪了些,口音奇怪了些,教学严格了些,说到最后又没有什么实打实的批判,全都沦为低俗的人身攻击。对郑先生第一印象,就是觉得他颇为“出名”。大概就是他严厉了些,然后实在找不到可以大书特书的“马脚”,就嘲笑他上课总爱拿班级大门做例题。
      郑先生教数学很有一套,他为了让我们更好理解几何问题,就以班级大门为教学道具,讲述角度,甚至还能讲象限。很惭愧,如今我已说不出来,不过当年我感觉耳目一新,对我们这些数学基础比较薄弱的学生来说,既有趣,又方便理解。


     又说他普通话犹如电报,总是断断续续。然而就我而言,唯独数学课不曾睡觉,不单是因为班主任严厉,还是因为郑先生上课真是激昂,会不由自主地跟随他的节奏。惰性是人皆有之,学生会厌学,老师也不例外。就我所见的教师里,无论正课,习题,还是早晚自习坚持使用普通话授课者,寥寥无几;而授课激昂,犹如演唱歌剧者,仅郑先生一人而已。学生议论他前半句“淮北话”,后半句普通话,在我看来更是他总是严格要求自己的结果——他本可以将错就错,捍卫教师的权威。  以上皆非我夸大虚言,我数学为数不多能考及格的情况,多半是在郑先生的教导下。
      我很喜欢他以教文科的方式教授数学,每人准备一个笔记本,郑先生在台上以身作则,在黑板上详细记录每一个定理,每一个公式,公式下有图解,图解下有例题,例题下有变题,接着就是上个公式的引申……我们会跟着他的节奏一步步深入,然后不断地记录笔记,也不会开小差,甚至当堂就可以把公式牢牢记住。此种教授数学之法,除郑先生外,绝无二人。往事已过去九年,我依然记得当年数学课上的场景。可惜我真没有学习理科的头脑,平时懒惰又不爱专研,除了数学认真学过,对物理比较感兴趣之外,其余科目尽数不及格。  
      郑先生把我们这些成绩欠佳的学生挨个叫到办公室挨个谈心,还跟我们家长打了电话。上过学的朋友都知道,这种事情绝对是学生时代的噩梦之一,这种教师也绝对是学生时代最不受欢迎的那一种。在我们看来,这是“多管闲事”,这是“没事找事”,总之就是先生的错。那天他跟我说了什么我已经记不清了,反正郑先生绝非那种“语重心长”老学究那种风格,他更像一位“暴君”,一位绝对的领袖,他开足了马力,在我的耳边不断地输入。他是个绝对斯文的人,举个例子,他介绍自己家人时总是以“我的爱人”“我的父亲”这种很官方的言语。所以他的暴怒,在我看来是那么的滑稽——用最严厉的语气,说着最斯文的词语。
     我还想,这会骂人的时候,普通话咋这么标准了?于是忍不住笑了,也许从这时候起我们的矛盾就加深了……  我依然是不爱学习。即便是郑先生把我严厉地批评了一顿,后来又叫了家长,关心我的情况。成绩一直在倒数后五名徘徊,说真的,我也有些着急。  一个人的傲慢来自于无知,一个人的自负来自自卑,这些陈词滥调,在我身上尤为明显。不是烂搞忧郁气氛,我不是一个乐观向上的人,但也从来不忧伤。在矿上的时候,社会风气混乱,像我这种能上到“省示范”高中的甚少,父母都在单位上班,家庭条件还算可以,自然有些骄傲;从乡镇到城市,我才发现这个花花世界有太多我不知道的东西,城里的同学总有无穷尽的话题,我为了保持这种优越感,只能拼命读书,好在初中成绩不错,去了淮北十二中读高中;上了高中我才意识到,曾经的骄傲是多么不堪,没有见识的人是多么悲哀。嫉妒家庭条件优渥的同窗,曾经引以为傲的成绩,在高中因为懒惰则完全体现不出来;又极力维护自己“实验班”的形象,我对前景深感绝望,但我没有向同窗和老师求助,从未有向任何人吐露。我只想在那群成绩优异,多才多艺的同学面前,掩饰自己又无知又懒惰的事实,我太想出风头了,从来都没有那么想出名。
      后来我也确实这么做了。  你们理科“实验班”以理科闻名?好的,我就要以文科著世,专门与你们这群人作对。于是当年我就开始尝试写作,为了写作读了大量的文章,无论什么课都拿着语文书看。本来成绩就不好,人又懒惰,这下在郑先生看来我更是“不务正业”了。  有一天晚自习,我完成了写作生涯的“处女作”。这个里程碑似的夜晚,注定要载入史册。我写的东西,散文不散文,小说不小说,我现在肯定弃之一旁,一笑了之。然而为了出风头,当年我把草稿本抛给全班传阅。理科班的同学还真是善良,虽然都说看不懂,但是都对我的“文采”给予肯定。我兴奋到春心荡漾,意淫起开拓市场,打入楼下诸班,甚至打算开辟高端市场,把文章卖到高二,高三年级去。可惜我的大饼画到一半就被班主任发现并没收了,我迄今也不晓得郑先生如何知晓此事。但我也不打算追究了,当晚我有无数次机会跟班主任去吐露心声,去把上一段话原封不动告知,以图解救。显然九年前我不会这么做。  
        郑先生把我叫到办公室。首先,肯定了我的文采,并把我和韩寒,郭敬明相提并论(正是这句话把我彻底害上了这条路);然后他又告诉我,晚自习更应该多做题(其实意思是:你的语文已经很厉害了,应该多把精力放到弱项上)。我正沉浸在“大获成功”的意淫之中,又得到了“十二中韩寒”这一名头,这一盆冷水,彻底激怒了我。我真的感到愤怒,我感觉郑先生一点也不了解我,也不允许干自己真正喜欢做的事,本来我就已经因为成绩,人际交往等诸多问题,而感到迷惘,好不容易找到的“出路”,就被这样轻易否定,我顿时燃起叛逆的情绪。  

我当晚与郑先生所说之话,我已经记不清了。最后我哭着出了办公室,要回了那个没收的草稿本并付之一炬,下定决心要写出一篇旷世神作。那不是软弱的泪水,我的理解是悲愤的泪水;我没有错,郑先生也没有错,错的是那个年龄。只记得我好像跟郑先生说了这样一句话:  “我肯定要上文科,马上就不跟你了,你不要管我。”  我还记得他那一怔,而后又迅速地平静。那表情我很久都没能忘记。

      直到今天,我仍然在猜测他想表达的话。但我似乎已经明白,一个人的迷惘与文科理科的关系并不大,更重要的是要寻找到斩断自己烦恼的利剑:为了成为什么样的人,而付出一切;做一件真正想做的事,并终生实践。所以我学文科,不是为了人生前途,也不是为了斩断烦恼,而是为了跟理科班的老师同学作对,为了出出风头。  在那之后,在理科班残存的时间里,依然跟着郑老师学习;再之后,我就离开了理科班,去到了后来班主任姚磊先生所任教的文科班,并在此度过了两年半的时光。

      姚先生也是一位十分严厉的老师,学生时代我非常怕他,但是他与郑老师却有所不同;文科班的同学们也有几位非常有趣的,产生过一些难忘的回忆。这些往事,以后我会专门撰文。  总之,离开郑先生的理科班以后,我依然迷惘。当年一时赌气做出的决定,实践证明它错在了根上。在文科班的两年半,三年大专,两年本科,我亦经历了无数的苦难。那些过眼云烟,不仅是茶余饭后的谈资,更是我以后为人处世的警钟。早在十五岁时,有一位尽职尽责的先生,早已经提示我该如何,只是我叛逆又无知,辜负了他的一片苦心;后来又一再上演同样的错误,只是现在,再也没人愿意跟我谈谈,或者大骂我一顿了。  

       我回忆着过去,说着难忘恩师,但是郑老师的情况我却全然不知。不知他是否升职或者调迁,不知他现在带的是哪一届学生,亦不知他是否还记得只跟他学习了半年的我。时空犹如岔道,每一个决定都会产生不同结果。如果当初好好想一想再做出决定,说不定就不会是今天这个结果。然而无论怎么假设,高中时代也只能是一场梦了。  

      徐徐吐出烟圈,回望以往的片段。凌晨的房间里烟雾升腾,我不由得流泪,任由它在脸上纵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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