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 桃花依旧笑春风

文字/黄汝兴

温暖、强劲的春风以它顽强不屈的毅力和勇气，毫不留情地将最后一股寒冬冷风赶得无影无踪之后，就用它的款款温情唤醒了还在沉睡中的大地，万物在春风中复苏醒来，黑瘦的桃树枯枝，仿佛是最先接收到春的信息，在你不经意之间，魔力般地抽出了鹅黄色嫩芽，慢慢变绿，在绿叶瘦枝间，倏地吐出一个个充盈的花蕾，随后欣然绽放，迅速濡染成一树嫣红，灼灼桃夭，花影绰绰，一捧芬芳，摇曳在田野、山岗。

春风是春天的信使，桃花是春天的仙子。桃花不但是春天的主角，还是百花的引领者。黑瘦的桃树用它那苍劲、挺拔的枝干托起尘世的千古绝唱。盛开的桃花在和煦的春风中翩翩起舞，绽放笑颜，傲然于天地间；盛开的桃花敞开它那火热的芳心，向蓝天吐露真情。湛蓝的天空是你翩舞的帷幕，茫茫的大地是你翩舞的舞台，你在春风里舞蹈，在蓝天白云下吟唱，在月光下诉说自己的情和爱，在春风中把自己的美丽和情爱挥洒淋漓尽致。

阳光下，清风中，不知有多少痴情人为你的芳容所迷倒，你靓丽的身姿不知迷住了多少踏青人驻足流连。

钟情于桃花，爱慕于桃花。春风十里不如你，三生三世，十里桃花，人们对桃花赋予了太多的情和爱，故而就有了“桃花扇”“桃花心”“桃花诗”“桃花酒”“桃花面”。以桃花喻人，借桃花抒情，桃花成了人们写之不尽的活水源泉。桃花，以其娇艳、明丽和生命力占尽先机，成了诗人们笔下的宠儿。千百年来，写桃花的诗犹如星海，不计其数。如：唐代大诗人李白的”“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杜甫的“桃花一簇开无主，可爱深红爱浅红。刘禹锡的“村南无限桃花发，为我多情独自来。”苏轼的“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叶绍翁的“桃花嫣然出篱笑，似开未开最有情。”然而，最为脍炙人口的还是崔护那句“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它们在中国的文学诗坛上如春天的桃花一样大放异彩，辉映千秋。

走进春天的花海，无疑是把自己藏进了十里芳菲；爬上春天的山野，每一寸春色尽收眼底。我一生喜爱桃花，钟情于桃花，那粉红色的桃花早已深深地沉入我的脑海中。

将“桃花依旧笑春风”，写进永恒的纸签，写进记忆的河流中，写进美好的希冀里。

在我的记忆里，我们村子的房前屋后，都栽有桃树，一到春季，桃花就随之次第而开了，鲜艳的桃花装饰了村寨，吸引了眼球，风儿吹来，那片片落红随着小溪绕着村子潺潺而去，“清溪送落红”成了乡村一道美丽的风景线。那时，我们一群男女娃娃，便会相约在桃树下嬉戏玩耍，睡在桃花树下乘凉，让缤纷的桃花飘落在身上，静静地享受桃花的爱抚，亦或把桃花贴在小女娃娃的脸上，或撒在他们头上，装扮成桃花仙子，让我们男娃娃在村角小巷追逐她们。或者是把桃花装在一个酒瓶中加入水和糖，当作桃花酒喝，把童年的美好时光融进桃花的海洋，桃花成了我们儿时最要好的伙伴，桃花的英姿、桃花的美艳，桃花的沁香飘落在童年的心田上，葳蕤出一片鲜艳、美好的希望！

岁月随着流水一起逝去，记忆随着春天的桃花一起花开花落，每当桃花盛开时，我都会立伫于桃花下久久地凝视那花开的影子，聆听花开的声音，并用手机摄下桃花的影像，留作永久的纪念。去年，正当桃花盛开的时候，妹婿约我去他的乡下老家看桃花。我听说他家后山上桃树多，形成了一片硕大的桃林，一到三月间，满山满洼的桃花都开了，染红了山岗，十分壮观。我不假思索，便同意和他一起到他家去看桃花。一大早，我们骑上摩托车便出发了，摩托在公路上风驰电掣，春风和熙，朝霞满天，绿色装扮了大地，我无心观赏沿途的春景，一心只想着去看桃花。

不一会儿，我们便到了他家。他家住在离城二十多公里的一个小山村，村子坐落在一个狭长的小山冲里，山冲的中间有一条弯弯曲曲的小河，河水很浅，清澈见底，连河中的游鱼都清晰可见。河两边是油菜田，金黄色的油菜花铺满了小山冲，形成了一条金黄色的飘带。山上是桃树林，空气清新，鸟语花香，这里是花的海洋，是花的故乡；这里是世外桃源，是身心放松和休憩的地方。

春天的山乡哟！无疑是最美丽，最迷人的。我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把摩托摆好后，就催促妹婿和我一起上山了。嗬！我从未见过这么大的桃树林，这么多的桃花，可让我大开眼界，大饱眼福啰！起伏不平的山坡上，山洼里，桃花错落有致，层次分明，交相辉映。朵朵桃花迎着暖和的阳光，昂首怒放，在春风中翩翩起舞，点头含笑。怒放的像一位丰满成熟的大姑娘，热情似火，风情万种；含苞欲放的，像一位情窦初开的少女，粉面桃腮，羞涩難掩，亭亭玉立；盛开的像一位风韵万千的少妇，妩媚迷人，情色炽烈；凋谢的，像一位半老徐娘，形色枯萎，落英缤纷，满怀难舍之情地扑向大地。早上的阳光从花冠上挤进桃林，流光婉转，五彩缤纷，些许淡淡的晨雾，犹如姑娘披在身上的纱巾，飘荡在桃树林中。桃树林就像一个硕大的花园，花影摇曳，光彩艳丽，美轮美奂。在清凉、润湿的桃树林中，我又看见了多年不见的黑头冠、小喜鹊、点水雀等，它们像花海中的小精灵，自由自在地飞来串去，显得是那么地轻松愉快，好像是桃花世界的主人，引领我向桃花深处走去。

惊鸿一瞥，惊艳眉眼。倏地，前方一棵桃花树下，一位姑娘的倩影撞进了我的眼帘，她着一身粉红色的连衣裙，脚穿白色的运动鞋。苗条的身材，齐耳的短发，白皙的脸蛋上，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闪动着盈盈秋波，两颊上白里透红，就像两朵盛开的红桃花，青春焕发，个性张扬。当我走近时，她友好地向我微笑。

“姑娘是来看桃花？”我冒昧地问道。

“是的，我家是城里的，我在上高中，星期天，到山乡的外婆家来看桃花。”她略带羞涩地回答说。

“美是邂逅所得，是亲近所得。”望着桃花树下的姑娘，我顿觉发现了美，发现了人与自然和谐之美。桃花亦人，人亦桃花。古代诗人“人面桃花相映红。”的诗句是多么的生动、形象、贴切啊！

在桃树林中我第一次目睹了漫山遍野的桃花的阵势和芳容，第一次邂逅桃花下的美丽姑娘。回家后，桃花树下姑娘却在我的心中挥之不去。

记忆的河流中，一不小心，便泛起了朵朵桃红的涟漪；纷纭的思绪，一不小心便染上了风流娇艳的桃红。

今年，又到了桃花盛开的时节，我早有去看桃花的念头，我和妹婿又相约到他家后山上的桃林去看桃花。

同一个时间，同一个地点，同一片桃林，满山遍野的桃花仍令我赏心悦目，遐想无限，踌躇在桃花树下，我朝去年的那个地方眺望，希望能再看到去年的那位姑娘。可是，尽管我最大限度地放大我的瞳孔，全力搜寻遍每一个视力能及的地方。可还是没有看到姑娘的影子，我不免有些失望和沮丧。

春去春来，草木荣枯，花开花落，周而复始，乃自然规律。花是有生命，有情感的东西。年年岁岁花开花落，从没有停息过，风声中仍有花的英姿，花落的声音，每一朵花都在讲述一个生命的历程。花木曾经熬过夏天的骄阳，与酷暑抗争；熬过冰冷的冬天，与霜雪拼搏，终于迎来了柔情流转、温暖和谐的春天。大自然的神奇，春风的魔力，使枯枝抽出嫩芽，穿上绿衣，枝头繁花似锦，这不得不令人叹服！然而，造物主总是这样安排的，让那些美好的同时亦是短暂的物和景，转瞬即逝，不得不令人惋惜和留恋。

风有约，花不误，情悠悠。今年的桃花依然像去年一样的红，一样的美，景还是去年的景，风还是去年的风，地方还是原来的地方。可是，桃花树下的姑娘却不知去了何方！

正是：“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