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 . 游』人在淮安⑦ ——Y会计
2018-12-09 23:03 编辑:冷碧菡
将离开淮安,去回京述职时,淮安突然下起了雨,似乎是天在留客,但客已归心似箭,再大的风雨也要回家了。想到这里,那雨又忽的小了,渐而又停了,只留下了滴滴答答屋檐雨滴垂落的声响和满是水洼湿漉漉的街道,当然,还有在街道上移动着的,还未全然收起的花伞。
淮安的同事,开车来接我时,似还不大相信我要回京,直到看我提着大小包裹下楼,他默默地再将那大小包裹装到车上后,才小声问我,“是要回去吗”?我依旧无语,但默默点头。其实为什么突然想回去,我自己也是说不大清楚的,只是突然的,就是想走了,就想回家了,就不想留在这里了。
同以往一样,也给自己的归途上,选了一个中转的站点,泰山。淮安去泰安,下午没有直达的车子,不过淮安到徐州的车子,四十分钟一班倒是蛮多的。而且去徐州的班车南站就有,那里离着我住的地方很近,很方便。
原计划要坐下午三点左右的一班车离开淮安,这样可以在前半夜赶到泰安,再连夜爬山,明早正好可以在玉皇顶上看日出了。但单位里财务上出了点状况,一直没有处理完,看着财务经理Y会计怕耽误我的“大事”,而急得唉声叹气的,并数次打电话厉声催促,我那个不敢对人说的小计划,就连自己都觉龌龊了。
于是,也便安慰她不用急,我可以等。Y会计人很腼腆,话说多了,就会脸红。当然,我更多见到的,是她不说话的样子,就那么一声不响的,默默地坐在那里,翻着自己的书,干着自己的事情,周遭的热闹与她无关。只待与她有关的工作找上她,她才有了她的鲜活,一丝不苟地说,一丝不苟地做,待事情做完了,她依旧回复到原来的样子里,依旧一声不响地坐在那里,默默地翻书,默默地做事。
我知道她心里有她的苦,她的男人有了新欢,在心理上离开了她,而她还要和那个男人倔强地朝夕相对,为了一双上初中的儿女,共同维持着一个冷漠的婚姻。我们是都能理解她的辛苦的,但我们都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她。
也或许是,我把我今天暂时的离开,说得太义正言辞了吧?她这个下午真的是有些急了,以前没有见过她这样,以后也没有见过。她好象是突然才知道,自己的手里原是有权力的,因而厉声地指挥。而剩下的时间里,她总在失神地盯着墙上的那个挂表,好像在计数着时间流过去的分秒。
我没有告诉她我想赶几点的车子,我只是乱说是要到徐州会一个朋友,她并不在意我的理由,似乎听我把我临时编的故事交代清楚,就已经完成了她对我该有的尊重。而现在着手的,就是争分夺秒又一丝不苟地完成交代给她的工作,仿佛从听完我讲的那个故事起,再耽误的每个分秒就都是她的责任了。
我们的等待,因为另外一个会计的归来而结束,Y会计先是低声埋怨了那会计几句,说耽误了我回北京的大事。刚赶回来的会计,是个刚大学毕业的女孩子,跑得气喘吁吁的,还挨了这么一顿说,心中委屈,顶了她两句。那个刚刚膨胀出的权力,随着一声叹息,便化为了乌有,其后她便头也不抬地,处理起该她完成的后续工作了。
其实这些变故,都是我的临时决定造成的,那个有些蒙圈的女孩子,也是在Y会计的斥责中才知道,我要回京。以至等到Y会计忙着低头书写时,女孩子才敢站在她的身后,瞪着眼睛对着口型,打哑谜般地无声问我,“是要回去吗”?我尴尬地点头,她佯装做出嗔怒的表情,举着手指向我狠命地戳点,似乎在说,都是你害得我跑了一下午。
我是很有些抱歉,搞得大家鸡犬不宁的。其实这个时间已与我计划的时间,已过去了一个多小时,我也有些犹豫我泰山的行程,我甚至有些犹豫是必须今天走。
在洪泽的大志,不知听谁报信说是我要走,给我打来了电话,态度坚决地说“去坐个什么长途车?去个什么徐州?去那里跟个谁吃个什么重要的饭?”我要走的事儿确是没敢告诉他的,就怕他动摇我。他说,我一定要等他,他这就赶回来,晚上一起喝个酒,然后送我到火车站。他嘻嘻哈哈的,但确是真诚的。就如Y会计不言不语的,但确是真诚的;就如那个小姑娘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但确是真诚的。
面对这些淮安同事真诚的可爱,我却也想真诚地抛弃掉徐州泰山的自私行程,而与他们一起留在这里。可就当我心已动时,Y会计已利索地处理完了该她完成的事务,而后利索地叫来小张,责令他以最快的速度,将我送到车站,我那个说不出口的“重要”事情,也就变成了我不得不赶紧离开淮安的理由了。
以至我不得不与小张一起,拎着大包小包忙忙叨叨地走到街道上,雨已经全然停了,空气清冷得使人不觉打了个冷战。Y会计在后边喊着小张路上小心,我在车上探出头,Y会计和那个女孩子就站在门口,还滴着水的屋檐下,我向她们招手,她们也向我招手,我们的车子疾驰远去,把道路上水洼中的积水高高轧起。
去徐州只剩下最后一班车了,我如实践诺言般稀里糊涂地买票上车,坐在车上,要离开淮安时,阴霾一日的浓云居然在天边扯开了一道缝隙,涌进来的落日余晖,将天边的那云侵染成暗红色。看着那夕阳中的温暖,让人再也抑制不住回家的冲动,我仿佛已经感觉到了,同同压在肘弯中沉甸甸的份量;我仿佛已经看到了,波见到我时惊喜的眼神;我仿佛已经听到了,老妈嗔怪的唠叨......哪也别去了,回家吧!
在徐州,买了直接回北京的票,那票是夜里一点四十的,我没意见;那票没有卧铺甚至座位,我稍是犹豫,但也还是买下了,我甚至可笑自己,为什么会跑到这里来,经历如此的渴望。
徐州车站外,有一家二十四小时开店的饺子馆,在这个几近梦游的时间里,我来到了那里,要了四两饺子和一瓶啤酒,然后,我就准备坚定不移地坐到开车前的最后一分钟。
当然这个时间也不能白瞎了,于是摊开笔纸,把这个下午的一切写了,也算是一段旅程感悟,来聊以自慰吧。
云行者的旅行笔记
人在淮安 之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