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凉

2020-03-08 19:25 编辑:黄醉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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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你沉溺在毫无知觉的漫漫时光里,你的转身,会显得无措,徒劳而苍白无力。想起朋友的话时,我正在空荡荡的公车上,安静地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繁华。而此刻,在另一座城市,朋友被夹在汹涌的人群里无法呼吸。她说,这就是生活,先是手足无措,接着是竭斯底里,最后是麻木。她说,活在人世,你无需洞察什么,只需保持谦卑的姿势,等着残酷的现实把你慢慢辄碎。除了沉默,我还能说什么呢。她的言辞,仿佛利刃,于无声中早已将我击中。

傍晚时分,当慵懒的陽光从窗台渐渐退隐,我会在东城广场上逗留一会。这是七月,余热未散,微风微凉,涂着炫丽指甲的女人们在开阔的腹地,跳着慢舞。多么好,忘记烦恼和疲惫,慢慢地旋转,于时光深处,慢慢地转身……我已经打算放下所有的成见和戒心,融入这些陌生的人群中,试图成为一尾鱼,游到褪色的墙壁上,忘记呼吸和疼痛。最后,选择在微凉时,悄无声息地离开。

静夜初上,繁华的街灯一盏盏升上头顶,闪着浅蓝的光。若干年前,我站在阁楼上,那些散落平原的远方灯火,像萤火,有着冷艳而温润的气息。那时,我多想在黑夜里,独自越过那片辽阔的甘蔗林,将万千灯火一一经过。也是那一刻起,我有了远行的冲动,有了竭力成长的信念。我感觉必须以行动来证明。于是在一天傍晚,我公然向比我大的伙伴挑衅。我们在那道坡地上赤手“决斗”,直到虫鸣出现,日落西天。我多么需要这种表现方式呀。后来,我在学校里也常与同学“大打出手”。结果,我在学前班逗留了三年的时光。三年,多么漫长的一段时光呀。七岁那年,父母为我的升学担心不已,而我呢,完全沉溺在“胜利”和成长的喜悦中。

那个悠长的秋日,祖母躺在床上安静地输液。她闭着眼,微弱的呼吸,让整个世界在一点点下陷。医生说,祖母快不行了,准备后事吧。一家人便围着祖母哭,哭得声嘶力竭,伤心欲绝。安葬的那晚,下着小雨,微凉的气息,恰如我们那刻的心绪,疲惫、无奈、悲伤、无言。后来清理祖母的遗物时,我看到了艾草香囊。那是她自己缝的,她说,这能驱邪,保平安。她给我缝了很多,如今都已不知去向。

祖母的离去,让父母一下子老了很多。事实上,你永远无法按照自己的意愿去生长。就像我,一晃这么多年过去,当年强悍的姿势,如今已销声匿迹,自己却长成了温文尔雅的模样。当然,这是父母所希望看到的。如今,他们已人过半百,与生俱来的皱纹,一下子全部涌出来,仿佛早有预谋。或许这就是成长的代价。有时,多想好好抱抱他们,安静地……

就像安静抱着巨大的现实。就像现在,为了生活,身处异地,低着头默默赶路。上班的时候,偶尔会听到同事说,她家隔壁的邻居昨晚又大打出手了。她这么说的时候,我在想,当初他们结婚时,肯定很爱对方,并发誓要好好爱对方一辈子。可谁想到,现在他们居然像疯了一般大打出手,并且让之成为一种习惯。可见,在生活面前,你完全无力反抗,你只能慢慢陷入生活的沼泽地,并且毫无知觉地陷下去。

朋友在夜晚时离开。风,轻轻吹过来,有微凉的感觉。微凉,多么微妙的词语。就像多年未见的朋友,重逢后,感觉还有太多的话没说,就得告别。所谓人走茶凉,人走后,茶自然凉,可现实是,茶微凉,人已走。其实,人生大抵如此,我们都是大地的路过者,行走注定匆匆而不留痕迹。所以,当前段时间刚来莞的朋友说,她此刻正在人潮汹涌的广州时,我并没有感到意外,反而觉得理所当然。很多时候,我在想,当自己在一座城市沉浸太久,会是什么样子。答案,只能交给时间。

突然就想起了叶丽隽的《在黑夜里经过万家灯火》:都静下来了,夜鸟、树桠间的风∕以及山脚下∕一个城池的灯火∕我曾置身其间啊,多少个夜晚,多少年∕没有呼应地微弱与单薄∕都静下来了,而我无端啜泣∕站在寂静的白云山顶∕回望阑珊处,这些辉煌或卑微的闪烁∕仿佛灵魂,今晚∕我一一经过,一一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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