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村二胡声

2020-03-08 19:33 编辑:利紫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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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假期,我和闹药坐朋友的车去了新化。顺带回了下家。父母家人都好。甚慰。

第二天,想去姐那边看看,刚动身,闹药电话说从四都乡下到了县城,中午一起吃饭,然后邀我一起去四都乡下,朋友在那里建了个别墅,山风习习,流水淙淙,好玩。赶到老县zheng府门口的一个茶楼,二毛和他的朋友们早等在那里。好久没见到二毛了,有些想念。定福也在。定福兄谋过几次面,全是二毛介绍的。定福早年是个十多年的文学青年,写过几十个中短篇小说,只是后来忙于打理生意,搁置了,虽然不写了,但其对文学作品的鉴赏力却非同一般,根底还在,因为他特别喜欢莫泊桑,闹药就叫他莫泊桑。定福兄爱好广泛,不但是太极高手,还拉得一手好二胡。

至于定福的二胡,虽然有过几次谋面,却一直没曾聆听。所以在宝塔下就着龙船的鼓声吃完中饭,就往四都进发。定福回家取来了二胡,一并上路。

路是水泥路,很窄小。进入四都后,迎面碰到了几路从山上下来的羊,那些羊走起路来肚子一淌一淌,山上正是草叶肥硕的时候,难怪它们扯开肚子吃,以至撑得走起路来蹒跚而行。羊为大,我们只好耐心让在路边,等到它们从容走过。

到了朋友的别墅,暮霭已经在山野游荡。

朋友的别墅在山村可想而知是好稀罕的了。大家先参观了他养的野猪、长颈鹿、野鸭,以及还有很多鸟类,简直像了动物园。晚饭就摆在露天的水泥坪上,十数号人围桌而坐,饮酒嬉闹。天上的星星极亮极耀眼,一条小溪从围墙内穿过。

吃过饭,自然是该轮到定福的二胡了,我们早已按捺不住。

只见定福不慌不忙取出二胡,这二胡很昂贵,花了五千多。定福皮肤晒得墨黑,电灯光下像个非洲国家来的人。他调了下调子,《赛马》《二泉映月》《山乡变了……一路拉了下来,抑扬顿挫,那悦耳的声音就像梭子一样在忧伤和欢快之间游来游去。草叶上泊着的露珠仿佛也听得痴了,一不留神,滚落下地,它们即便是摔成了无数碎片,也值了。

我想起了故去多年的大舅。在我记忆中,大舅的二胡也拉得动听。大舅是个农民,因为我外公死得早,长子当父,他过早地挑起了家庭的重担,靠去矿山担脚赚钱抚养几个弟妹。那时候,我住在外婆家,一到晚上闲时,我就看到大舅靠在木壁上拉二胡,他没钱买不起二胡,就自己做,他用一个竹筒蒙上蛤蟆皮,做成了二胡的模样,看上去粗糙,拉出的声音很美,有时看到他眼里发出泪一样的光芒。听妈妈说,大舅悟性奇高,学一行像一行,就拿二胡来说,大舅没跟任何人学过,聪颖过人啊,可是,他只读了几年书,外公就去了,因为身负的责任,大舅就这样子了,如果大舅读了你们一样多的书,大舅就是了不起的大舅啊。大舅目光始终看着远处,来去匆匆,很少抱过我,但我能理解他。是他的二胡让我从那时起开始多愁善感。让我的心思开成了许多细密的小花,一朵一朵,就在我幼小的心地里含苞欲放。

……

我闭上眼睛,在怀旧里流连。

定福兄的二胡还在拉。我沉醉在定福的二胡声里。我感觉这是我成年后最快乐的一个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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