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艺
2020-03-09 00:19 编辑:于书瑶
作者:佚名
那段时间,出了很多事。我还清楚地记得,我的世界在那个陽光明媚的下午坍塌了。妈妈病危住院,我正准备迎接七月的高考,精神的唯一支柱就是爸爸。那时,他们报社正在改版,身为常务副主编,又是一手将这份报纸做到今天的他,很忙,压力很大,挤出一点点空闲都给了医院。几乎每天晚上几张方凳一拼,就是他的床,还有那些亲手炖的鸡汤,亲手做的小菜,都令我坚定不移地认为,爸爸的爱足以支撑我和妈妈熬过这段日子。
可是,透过那扇落地玻璃窗,我看到了敬爱的爸爸和另外一个陌生的女人。陽光灿烂地照着,马路上人流熙来攘往,我整个人却空荡荡的,脑海里怎么也忘不了刚才那一幕。是呵,傻子也看得出爸爸和她是一对情人。是这样,只能是这样了。我最崇拜的爸爸有了情人,我最崇拜的爸爸欺骗了我,背叛了妈妈。
“艺艺,今晚报社要开紧急会议,我会很晚才回医院,你好好照顾妈妈……”扔下听筒,我瞥见妈妈露在白色*床单外枯瘦的手。原来,那些承诺都是假的,那些关怀都是假的。我再也按耐不住悲伤,哭倒在妈妈身边。那天,在黑洞洞的病房里枯坐了许久,我决定,每天来医院陪妈妈,也从此不理睬爸爸。爸爸依旧来医院,也依旧来去匆匆。他察觉了我的敌意和漠然,好几次,爸爸从背后喊住我,可回答他的一直是沉默。
要来的总会来。妈妈在高考后永远离开了我。我终于耗尽了所有的坚强,可我发觉自己依然不能原谅爸爸,即使他已经瘦得脱了形,变得沉默寡言。等待录取通知书的那段日子里,我度日如年般地渴望逃离这个曾经那么眷恋的家。那次,爸爸曾试图打破僵局,我还没来得及说话,电话响了,是个温婉有礼的女声。我一言不发地走开,撂下了听筒和尴尬的爸爸。抱着妈妈的像框,我在房间里哭了。门外,爸爸还在喋喋不休地解释。我走了,因为那通电话,我再也无法面对此时的爸爸,无法忍受我的世界。
北大的录取通知书是由同学转寄给我的,爸爸知道我不想见他。大学的第一学期,若不是他的几封信和寄来的钱,我几乎以为生命中与他的联系已经终止了。学期结束好像就是时间一晃的功夫。大街上张灯结彩,一派春节将至的喜庆,身边兴高采烈的同学们,拿着回家的车票。想想四海之内,有多少个家庭会在那一刻团聚。而我,我已经没有家了吧?
除夕的前一天上午,门卫大伯敲开了我的门,说是一个男人请他转交一点东西。这是一封厚厚的信,一个封存了十九年的秘密,在我手中拆开了……
十九年前,一位青年军人告别妻子赶赴云南前线。战争进行得残酷异常,军人为了保护一名战地记者,在炮火中牺牲了。几个月后,从战场上返回的记者,怀揣着军人的遗物见到了军人的妻子。那时,她快要临产了。就这样,记者留在了那座城市,娶了恩人的妻子。一个月后,他们的女儿出世了。那位牺牲的军人是我的生父……
泪水夺眶而出,打湿了信纸。妈妈熟悉的字迹在泪光中清晰了又模糊,模糊了又清晰。
“艺艺,你对爸爸的误会,我们早就知道了。你知道妈妈的身体很差,要不是你爸爸,我活不到今天。他给我的是一个男人最温暖的呵护和最深沉的爱,为了我,他大学时的女朋友去了美国,等我知道已经是几年以后了,他们的爱已经化成了无私的友谊。你爸爸坚持说,你就是他亲生的女儿,我们有你就足够了,所以这么多年,我们一直没有第二个孩子。艺艺,好好地爱你爸爸,这个世界,再没有谁的爱比他的爱更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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