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春光里

陪老伴住院手术，坚持十几年的游泳也停了。女儿总来电话，说现在老年人都喜欢快走，说每天快走一小时就行，比游泳时间用的还少，效果还好。我答应着，却根本未动心。

一个周六，女儿把一双运动鞋送来了，不容分说，让我换上它。“爸，咱们出去走一圈！”本以为自己身体还算可以，没想到，在她后面紧紧跟随也就十分钟，之后喘气就不匀了。

就在那个晚间，我下了决心，不让孩子再操心，一定要坚持走下去。坚持到今天，正好40天了。人都有点惰性，不知不觉就养成了思维定势，你只要打开一个小缺口，认准那是你每天必做的事情，就像吃饭睡觉一样，也就习惯了，就会按部就班做下去了。

究其实，最叫我高兴、让我一天天快走下去的，倒不全是因为很理性地认识到走步对身体有多大好处。更重要的是每天走在春风里，走在阳光下，仰望蓝天白云，还有鸟儿飞过。抬眼就是大江，就是一片片树林，就是融化着的冰雪，就是越来越浩荡的江流，就是江畔越来越绿的草地。一切都注满了勃勃生机，充满了欢乐。

这明媚的春光里，还有那么多细节。走在江堤甬路上，那是粉红色方砖铺就的甬路，一眼望不到尽头。甬路临江一面是黑色护栏，护栏上立起黑色欧式灯柱，连同粉红色方砖逶迤到天边，走在这样的江边甬路上好像脚底生风、身轻如燕。这条十里长廊简直就是一个和松花江融为一体的巨大艺术品。他们各美其美，美美与共，我在附近生活多少年了，真奇怪，为什么现在才发现她的美呢？

更有些零碎的小场景、小片段，触目难忘。几乎每天在江堤甬路上，都会遇上一对或几对夫妻，妻子搀扶着老伴，男子踮着跛脚相携，一脸的庄重。有时在江边树林中间的空地上，五六位老人，有男有女，排成一横排，一位男子喊着一二三四，老人们随着号令有节奏地拍着上腿和下腿。与其说他们是在健身，更像小孩子在娱乐。

有天风很大，三四位老人放风筝，双手把握着线轴，风筝已经飞到老高老高的，有一只画的是穿着艳丽裙装的朝鲜族妇女，绿衣长裙红飘带，她好像在天上跳起了长鼓舞，那是我少年时代在故乡延边经常看到的。

有一天很热，我远远在江堤就看见人们穿着花花绿绿的衣裳，许多人领着狗儿，在江边嬉戏，那是早春踏青的游人吧？这千年古风，而今也传到北国江城了吗？今天，又是个热天，在江边树林里，半圆形长廊木椅上，坐着许多男男女女，从那里传来一声声清脆的鸟鸣，好像在大合唱，细听是许多不同鸟的叫声。走近才看清，四五个鸟笼子挂在几棵树上，是它们引来了众多小鸟。人鸟同乐，鸟鸣嘤嘤，人与鸟与树林与江流和蓝天，和谐的天地。

这大片春光，多么美好！电影里，电视上，手机里，书本上，或许未必有如此鲜活的感受。到外边走走吧，美好和新鲜就在身侧，你却匆匆忙忙，懵然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