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访贾平凹的书房
2019-05-16 23:31 编辑:谭怜梦
万事因缘,我信。
如果不是由于特殊的因缘际会,我不会来到贾平凹老师这个传说中的书房。之前,我没有奢望过要去拜访贾老师,我甚至已经订好了回程的票,但在接连几次的误操作之后,原定的行程不得不延后。这个多出来的下午,犹如天赐。
贾老师的书房里很少见到书的踪影,最多的是各式佛像,瓷的、陶土的、铜的,半身的、全身的,把三个房间摆得满满当当。
贾老师的书桌,也安放在各式佛像的围绕之中。大大的书桌上,仅有一小块地方是空白的,容贾老师伏案写作。在佛祖的注视下,贾老师心地澄澈,抓笔有痕,坚持每日写两千字以上。就在这张书桌上,贾老师近期完成了五十万字的《山本》。
我们饶有兴趣地坐到这张完成了很多著作的书桌前,说要拍照留念。贾老师笑吟吟地说道:“好嘛好嘛。”还指导拍照的伙伴选取合适的角度:“你就这个样子拍,左右留两尊佛像。”
日日端坐在佛像中间,贾老师身上也散发出佛性的气息,低眉垂目,宽厚慈悲,虽是功成名就的文学大家,却没有一点架子,平易得就像家中的长辈。
他跟我们握手,几位曾经见过的朋友他一下子就叫出了名字:“见过的,见过的。”
我跟贾老师自我介绍:“我是来自上海的女警。”他微笑着说:“我看你不像女警嘛。”我跟他合影,问他照片好不好看,他笑,说:“跟我合影你肯定好看嘛。”
他招呼大家吃苹果:“吃嘛吃嘛,这是我老家的苹果。”我拿起一个红红的苹果,咔嚓咔嚓地咬着,爽脆、甘甜,像咀嚼着陕南的阳光。
他招呼大家喝茶,茶碗很大,是过去家里用的饭碗,家常,随意。一时间,就像置身于陕南的某个农村小院,宾朋满座,满室春风。
他讲自己外出开会的情形,说会穿西装,大家笑问他会不会扎领带,他笑:“不会嘛。”
我们坐在贾老师周围,头顶上方挂着贾老师书写的匾幅——“耸瞻震旦”四个大字苍劲老道,是踮起脚尖追赶太阳的意思。面前是一方木桌,正中置一黑色巨砚,古朴端方。
贾老师心情很好,提出要给我们写字。
楼上有一张铺着毡子的大书桌,是贾老师泼墨挥毫的地方。顷刻间,“无碍”“三年学琴,精神寂寞”“明月入怀”“抱朴含真”等等大字从贾老师笔下缓缓流出。
轮到给我写时,我想都没想,脑子里立马流出四个字“一静出尘”。我静静地看着这四个字一个一个从贾老师的笔端生长出来,拙朴、有力量。恍惚间,似乎这些字不是我自己主动想要的,而是来自某种神秘的谕示。
同行的伙伴捧着字,不禁赞叹,每个人得到的字都是当下的心情、当下的感悟、当下的造化。
房间里这么多佛一定看着我们,我想。
传说贾老师的书房因为摆放着很多佛像,来的人如果因缘未足会不适应,心思邪佞之人会坐立不安,心胸狭窄之人会露出本性,但可能仅仅只是传说而已。
我拿到“一静出尘”四个字后,欣喜地发给一个好朋友看,他是贾老师的同乡,也是得到过贾老师精心扶持的作家。有一年贾老师来上海,两人曾联床夜话,聊到凌晨一点。那次长聊,他从贾老师身上汲取了丰厚的精神力量,从此更加发奋努力,写出了很多优秀的作品。看到贾老师给我们写字的照片,他说自己的书房刚刚装修好,能否请贾老师题个书房名。
我把朋友拟好的“善书房”“养善房”请贾老师选一个,贾老师说:“就叫养善房吧。”提笔刚要写,又搁下,说:“等他下回回来我给他写吧。”
遗憾间,贾老师已经为最后一个朋友写好了字。正要收笔,又招呼我:“来嘛,那个谁的书房名我给他写吧。”当“养善房”三个遒劲有力的大字拿在手里时,我很是欣喜。
传闻贾老师从不赠字,今日得赠,已属难得,又代朋友求赠。但这位朋友幼年丧母,少年失兄,一路跌跌撞撞,从贫困的陕南乡村走出,辗转来到上海,不知饱尝过多少人的白眼。自从与他结识,我敬佩他的才华和毅力,待之如兄长,只要他求助,我从来不曾拒绝,总是尽我所能帮助他,我愿意是他在异乡的亲人和助力。
我和朋友都不是物欲强烈之人,也许在旁人眼中,贾老师的字是真金白银,但在我和朋友眼中,这是贾老师给予我们的点拨和加持。要涵养一颗善良的心,要在安静中生出智慧,这几个字一直都是长在我们心里的。大概我的朋友也是因缘具足之人,所以贾老师才会又一次转念,满足了我的不情之请。
我感激地拥抱了一下贾老师,贾老师拍拍我,如宽厚的长者,世事洞明,慈悲温和。
带着满满的收获和感动,我们告辞,看到书房门口有一行小字:“我家主人在写书,勿扰。”小字憨态可掬,让人欢喜。贾老师最怕打扰,但我们又在不知不觉中浪费了他两个小时。
贾老师送我们到电梯口,那是他一直笑言的“村口”。电梯门缓缓关上时,看见贾老师仍在电梯门口挥手。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在想,此行最大的收获并非只是得到了贾老师的墨宝,而是悟到了要修一颗温柔坚定的心,俯仰无愧天地,静坐无惧神佛审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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