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海花退婚（原创）

（张晓林）

海花又被府谷婆家给退回来了，这已经是她寻得第二处婆家了，回回过上一年半载准被退回来，婆家人对海花和她的娘家人骂骂咧咧，声音盖过了路过的拖拉机声，引的村里人都来围观。海花父母一辈子老实，此事自觉理亏都把头恨不得填到裤裆里，海花父亲蹲在墙角一个劲的抽烟，任由亲家女人各种责骂，母亲则抱着刚刚消停下来的海花既是心疼，又是可怜，哭哭啼啼嘴里念叨着：“嫁过去的时候明明是好了的，怎么就又病了呢”，可她也只是低声呢喃，勉强把话音推出嘴皮，不敢高声，生怕再把亲家惹毛了。

好心的几位邻居在他家院子里帮忙劝和，大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对，海花以前是有毛病的，可是确实是治好了好多年了，这回出嫁红盖头、花鞋垫、礼服，两家老人的新衣裳，一切嫁妆无一不是自己买办和缝制的，她和新女婿去太原跑朔州折腾了小半年才准备好这些东西。结婚没过一年，娃娃刚生，月子里就犯病了，整天连哭带笑的，见谁骂谁，上房、跳墙，谁见谁怕。婆家带去医院检查，说是精神病犯了，估计是生孩子体虚又引发的。一家人气坏了，这才想起自己的儿子又丑又穷，海花个子高挑，长的漂亮，当初为啥不要一分彩礼要嫁过来呢，好好的大馅饼媳妇原来是个大陷阱，只能抱上刚出生的孙子和疯子媳妇来亲家家闹，也不知道是谁又说起了“灰驴马润生做的孽，好好的娃娃看一辈子给毁成个啥了”。人们你一言我一语：“叫那牲口赔，咱们不好过，叫他狗日子也不要好过了”。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气氛越加的凝重。

海花父亲咋说也是一家之主，眼见天黑，只好央求女婿把月子里的外孙娃娃先带回去，不要在折腾下个啥毛病了，说他们两口子明天带着海花去看病，看好了以后女婿还要就领回去，不要了他们就自己在养着。眼下也实在没有什么其他好办法，亲家只好就这么答应了，饭也没吃一口连夜回了府谷。

府谷一家回去了，村里人开始沸腾了，一家家的都在议论白天的事，关心的也有、说风凉话的也有，但是谁家话题也离不开马润生。二十年前，马润生原是个下乡干部，四十来岁，说是来村子里下乡考察来了，天天这家进、那家出，村子里家家户户的老母鸡快请他吃饭炖完了，也没见他考察出个什么结果来。八月秋收，人们都在忙地里的事，村子里上下午连个人影也没，那年海花才15岁，因个子长的高，皮肤白皙就被这马润生盯上了，礼拜天海花一个人在家写作业，这马润生就溜回了他家，村里女娃都单纯，再说那个年代的人思想不开放，压根没想这平时爸妈尊尊敬敬的领导要干什么，还叔叔长、叔叔短的要张罗着给他做饭。哪知道这个畜生抱住海花就是一阵乱亲，摁在炕上就要强暴。不知道两个人在家撕扯了多长时间，最后村里有一位八十岁老汉路过，听见声音不对，才回来惊开。

晚上两口子下地回来，发现海花不对劲，痴痴呆呆不说话、光是流泪就是不哭出声，再看看娃娃身上的伤口，和扯坏的衣裳，马上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盘问了半天才知道是马润生做了孽，两口子那时候也年轻，拿着铁锹就朝着乡政府去了。

这马润生是城里来的，脑子灵光会说话，立马就给海花爹妈捣蒜似的磕头认错，说是自己也没得逞，为了不影响娃娃以后的名节，愿意赔钱补偿。他没得逞倒是真的，但是也被海花爸打了个够呛，火气消下来一想，事情还是不能折腾大了，马润生最多算个强奸未遂，但是人家有关系还不一定用不用坐牢，自己的闺女这一辈子可就是毁了，思来想去最后只好咬碎了牙，咽进了肚子里。毕竟自己闺女一辈子的名声重要啊！

这马润生连夜去了医院，第二天乡里的派出所就来人了，立马拘留了海花爸爸，说是有人告他昨天晚上抢劫乡里政府，还把马润生打伤了，原告一下子成了被告，海花奶奶被气的一病不起，海花妈天天求爷爷告奶奶的找关系捞自己的男人，村里唯一看见此事的老人也装聋作哑，死活不承认看见那天发生的事。海花一个十四五的孩子，原本对未来充满了热爱，可是看着重病的奶奶和天天以泪洗面的妈妈，再想想自己的不公平遭遇，没几天就神经了。

好在这马润生还留了最后一口人性，只是要求赔偿医疗费，没让海花爸爸下了大狱。海花爸回来没几日母亲就过世了，原本好好念书的闺女也得精神病了。村里的人都知道了此事，一个传一个，什么难听话都有，后来还有人说是是海兰主动勾引乡镇干部的才闹成这么一个结果。海花爸爸一个血气方刚的大男人从此唯唯诺诺再也不敢说话了，两口子开始带着闺女四处求医问药。

海花父母带着海兰看了四五年的病，病情算是稳定了，村里人们也把此事渐渐淡忘了，海花也已经二十出头，出落的更加端庄大方了，不少人家来上门提亲，尽管知道他们家以前的事，可是毕竟那个畜生没得逞，再说了海花实在是长的漂亮，又这几年在家打猪喂狗的操持家务也算是一把好手，比其他人家那些娇滴滴的闺女强多了。农村人娶个媳妇不容易，谁家娶回家也是当祖宗供着，老人们辛辛苦苦赚钱，儿媳妇只要哄好娃娃就行，一天天的连个热饭也不给公公婆婆做，就这也一天天的给出洋相，稍有一点不可心就闹离婚，和那些身世单纯的女孩子比，海花无疑是众多婆婆里的好媳妇，农村人对这病也确实是不了解，所以海花也没作难就嫁出去了，嫁去了以后反而是婆婆比较厉害，海花有病，父母在家一直是顺着她的脾气的，可是来了婆家就不一样了，正常的女孩子气不过都会吵、会闹，可是海花的心思就在心里压着，再加上去了婆家爱面子药也吃的少了，结婚刚一年就犯病离婚了。

在之后的几年海花父母继续带着她看病，而且也不知道是在哪听来的说是信教休养生心，一家人还迷上了神教那一套，天天信奉一切都是命数，天天上香磕头的就围着家里那几个神仙转，可是不管怎么样海花的病确实是好了很多，而且接受上回的教训再也不敢停药了，还在太原找了份工作，一家子光景也越来越好。海花还恋爱了，找了个男朋友，家里人十分高兴，男朋友是自己找的，应该不会像上回一样心里受什么委屈吧，父母也没有多家干涉就结婚了。因为嫁的远所以有病的事也就瞒下了，再加上他们家里人信奉那些神教，也觉得神仙会保佑好的，可因又有产后身体虚脱再次犯病才发生了刚才的那一幕。

人这一辈子真的不知道是命还是运，很多事也不是因为不提起就不发生了，现在依旧有很多花季的少女被虎视眈眈的恶魔盯着，那些父母为了孩子同样选择忍者，文章写出来都不知道该呼吁什么，我记得我小的时候特别怕我们村里的一个傻子，一般憨痴的人小孩子们都怕，尤其他们大多长的壮实。可是我更怕的是每次路过他总有一些大人在问他敢不敢亲我们和抱我们这些女孩子，我没见过他亲女孩子，可是他憨憨的冲我一笑，我骨头都发凉，我到现在也恨极了那些怂恿他看热闹的人，可是小时候我根本不敢骂他们，我记得我回家和我的父母也提过，他们也只是淡淡的说：“一个傻子你怕什么”。可是这些人他都是无知的人，可是海花碰上的是一位知识分子，他是受过教育的，他也影响了一个花季少女的一辈子，我在听说了这件事情以后几天里都愤愤不平，可是故事主人公好像已经不愿意在提起此事，毕竟都已经二十多年过去了，他们把这一切都归咎于命运。到底是不是命运呢，也只有看认不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