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读散文｜绿境（原创）

文/何华

已经过了杜鹃开放的时节，在这个微雨的初夏的晨，我被满目潮湿中覆盖的绿所浸润。“蜀国鹃都”实在不应只打着杜鹃的旗帜而埋没了这园中另一丛清幽雅逸的绿色之韵。我深深地，继而是贪婪地呼吸着凉爽透湿的空气，那是小草的清芬和十足的木香。是谁设计的园子呢？我看到大片的玫瑰丛蔓延在路边，它们和杜鹃相似，都已花至荼蘼。但独独的绿叶，却令园子显得十分干净，干净清透到只有这绿入心即可。我庆幸花时已过，令这园中一寸一寸的绿都于天地间唯我和闺蜜独据。闺蜜说最近工作生活都烦而累，我说：“深呼吸吧，只看满眼的绿，不要喧闹的花枝。”静静前行，两侧大片大片的杜鹃花田都已从姹紫嫣红的喧闹中淡漠而出，卸下季节的妆容，像舒了一口气，心神隐匿于绿叶丛中，姿态如春日的茶，静而不争。

真没想到，前行的途中，竟遇孔雀。更重要的，居然是一尾开屏的孔雀。笼边，聚着个大人怀抱孩子，他们的眼神里，除了雀跃，亦有满满地期盼。期盼什么？期盼这盛景能与人分享。      这么美的景致，就这样几乎在无人知晓的时刻蓦然呈现，突然感觉有些可惜。又突然想起，空谷幽兰、断桥梅花这些自然界中的美本就是天然生就，年年月月不断生息，又哪里是为了被人欣赏观瞻。开屏的孔雀着实华美，每一支雀翎都如苏绣般精致，薄而通透，晶莹曼妙。更重要的，是那满屏满目的舒展令人畅快。我对闺蜜说：“快许个愿，准灵！”旁边不远处，高架的鸽笼生动而别致。许多白鸽“咕咕咕”低吟着生命的简单和自在。它们住在人造白鸽大厦里，一个个小圆洞，就像是人类房舍中开启的窗户。鸽子们悠游地雕琢着白羽毛上的斑驳瑕疵。青草地上，一群群鸽子正跺着方步，它们毫无目的的走动和张望，展示着生命的泰然自若。鸽子喜欢在石子路上打望，亦喜欢在水槽边休憩，它们不惧怕人，在它们的眼里，人不过是无关痛痒的一抹风景。

朝园子深处挪移，便再度深陷悠悠天地间浓厚的绿。静谧的小路湿哒哒的，蜿蜒回旋，曲折如蛇。

一座石桥边，荷塘如诗卷般铺展于视野，竟没有一枚花苞，是纯粹的绿的荷塘。露珠滚躺于绒绒的荷叶上，是嫩嫩的少年的荷叶，有清晰如光线的叶脉在毛毛的圆叶上自如地伸展。荷叶似乎是池塘中擎举的伞，那伞下有正吟诵的丝丝禅意氤氲席卷。

这擎出的绿是滚边儿的荷叶，而与水面直接亲吻的绿，则是那些麻碧的睡莲和细腻的飘萍。睡莲叶上有棕色的花纹，如时钟的隐隐的针。闺蜜突然变得快乐了，她说想在池中划舟采萍，而我，却只想喝一碗素淡的荷叶粥。

这园中，有许多玲珑的木屋、草房，亦有帐篷，编着号，是别致的小旅馆。它们悄悄坐落于丛林深处、小径旁侧，尖尖的屋顶如林中童话。幸而，这些房舍的设计者没有打乱这绿境中静谧的节奏。将人，依然置于和谐融洽的氛围。当暮色蒙蒙，在草房、木屋的窗格里，在白色帐篷的布隙间，将会清透出怎样温暖的灯光，与丝丝的虫喃，与鸟雀惺忪的睡眼相伴。

我问闺蜜，下次一起带家人来住如何，她只回一句：“待到荷花满塘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