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散文 | 庭院

2024-01-15 22:53 编辑:云彩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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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李达权

每逢秋雨,天必苍凉,风雨后门前的庭院落满了伤了心地黄叶,早上弯着腰将庭院地上、角落的落叶打扫,打扫完刚坐下,风一吹过,树上的绿叶瞬间又伤了一次落在庭院前,这是我在南平的家,这里一片建筑,能看见景色是黑夜点亮不同的灯火,听见地都是车池滚轮带风声。

我在团结村还有一个家,那是我童年、少年的家,能看见的不同的景色,听见不同的声音,花蕾开放的声音,叽叽喳喳叫声惹人闲地白雀,还有微风吹过摩擦在树叶上的嗡丝声。坐在庭院前风往回吹,闻到隔壁生米煮熟饭地饭香味儿,想起了在团结村时锅炉白烟蒸蒸向上地饭香味儿,门前一片金色待收割的米稻,以前父母、年长的大人在门前庭院古黑旧地长凳坐聊,都说穷日子难过,看了身上穿着各处不同缝补的衣服,我也跟着唉了一声“难过阿”。九十年代的人都过过穷日子,那时候觉得日子非常非常地漫长,漫长到在庭院前手捧纹着大公鸡的大碗,吃着一碗中的半碗酱油拌饭都觉得是一份极香甜地晚餐。

门前的庭院没有护栏,左侧有一颗每逢春季飘着淡香地桃树,右侧有四颗也是一样逢春季飘着淡香地桂花树,花蝶,蜜蜂,蜜蜂一到春季就在庭院前拉响嗡嗡嗡地声音。庭院敷有三角形、有四角形、五角形到六角形的石块,年少时犯错没少跪在这些石头块上,也没少在这些石块上蹦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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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3年我13岁,那年不知道为什么家里特别的难,不止一家难,大家都难,吃的东西是最可贵。吃了上顿,下顿锅就不响了,正少年的我正长身体,肚里常常听见饥饿地催促声。正是秋风渐凉,南方红薯准备秋收的季节,我到地里偷挖别人家的红薯,第一次做贼心里特别紧张,蹲在红薯地里假装像似是在拉屎一样,伸长头目望四面八方,手像狗爪一样刨挖着土地,不一会看见有四五个红赤红薯裸露在我的视线,两个圆长的、两个圆大的、一个细细地,拿了长的圆的,细的用手埋回土里。那年中午吃饱饱的,胃里连芝麻都塞不下了,饱腹过后就是在庭院前蹦跳了,不是开心蹦跳,是一顿皮鞭伴奏的蹦跳,那天我偷红薯有人看见我像狗一样蹲在红薯地里刨挖,又像拉屎一样蹲着,然后用身上各处不同缝补地衣服包裹着偷来地两个长圆、两个圆的红薯,悄悄地消失在竹林里,随后落坠到蹈海里奔跑,那人告诉了我爸,他直接放下农活从田里回来。这四个红薯我一点都没有浪费,全部塞进胃里,肠里面,肚子有一点空余的地方都塞满,他回来后没看见地上有一丝残渣,只有一锅还热浑的开水,还冒着白烟,白烟弥漫着红薯的香味儿,他看见我嘴角上还残于的红薯渣,双眼严厉令人惊丧。他手拿皮鞭将我拉倒庭院前,嘴里说“你莫怪我,子之过父之错,你今天的错也是我的错,打你就是打我自己”。那天的是我人生中撕裂哭喊最大声地一次,声音震飞了花蝶,响亮过蜜蜂的拉响声,脚蹦跳完庭院地三角形、四角形、五角形到六角形的石块。他边给我享受皮鞭给我带来的痛苦,边说“我平时教你做人要光明磊落,做人要坦荡,宁愿饿死、病死,也不偷、不抢,靠自己的双手来温饱,来创造财富”。那天我爸说我不如地上行走的鸡,田里的牛,看家的狗,棚里的猪。庭院的悲惨声是在皮鞭落在我身上第三十一次后消失,整个过程鸡见了呻吟处飞,狗见了跺脚,最后跪在地上半小时后,我爸才放过我,想到这件事情小腿上似有旧遗地疼痛感。

那年秋收很差,雨一场接着一场,雨在房顶上像滑落的瀑布,庭院石块被冲刷得净滑,石块上的鸡屎、鸭屎都被冲洗到小沟里流向稻田,雨后残留的雨水滴落镶入了石块地缝里。下了十一天半雨就停了,父母站在庭院望着暗白的天说这个天快要喷垮了,准备要裂开了,云层薄得像夏天妇道人家穿着一层薄沙衣一样,这雨要停了。雨后天气变得苍凉冻人,大家都说现在才九月中怎么就像十一二月天,第二天烈日给这苍凉的天注入了一把热滚滚的火,庭院前的泥路,昨天还是淤泥沾身,一上午就晒得干裂,风吹过飘散一股淡淡地泥香味儿,那颗桃花树,还有四颗桂花树在这长达十一天半的雨水没缓过劲来,有些抬不起头。少年总是迎风而去,很快我就忘记上次皮鞭落在身上的三十一次辣疼感,过了1993年后生活轻松了些,每年秋收都是丰收,起码吃了上顿下顿锅里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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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8年春家中老大出嫁,家中一共四个小孩,一女三男,女为大男为小,男当中我是最小,如今家中老大已经到女大当嫁地年纪,离家两公里的路程。凌晨五点钟庭院里来了四个人,沉睡中听声音是四个男的,像似在商量什么,不一会猪的惨叫声渗入了梦中,起来时已经看见那头猪已经断气了,那天庭院里里外外很热闹,有装糖果袋的,有装饼干袋的,有穿着开裆裤跑来跑去然后敏捷的小手偷颗糖果吃的小屁孩,这是庭院建成以来第一次人气最多,热闹的气氛,也有八卦的气氛,隔壁村的谁去年卖稻米赚了多少钱,哪个人家的媳妇一口气生了三胞胎,还有更夸张的上面村黄左右家的母猪竟然生了六十三零半只小猪仔,最后一只母猪实在没有力气了是被黄左右用手拉出来的,面对这些气氛大家都是有说有笑,女人们干细活,男人们掌厨。我在老大房里跟她聊天,问她明天就要出嫁了什么样的感觉,她双眼缓缓有了水珠,她说舍不得,回想起小时候姐弟四人在庭院奔跑做游戏的日子,那时候常饿肚子,抓到什么野味都会在庭院前起火做一顿野味烧烤,一起分着来吃,尤其是要照顾小的,大的吃四肢,小的吃躯干肉多的地方,这一切她都说舍不得,我望着窗前的桃树擦拭着眼睛,跟说她桃子熟了就回来摘,鸡鸭大了就回来抓,想爸妈了就回来住几天,这里对你来说还是依然不变。第二天接老大的婚车到了庭院的门口,只有五个人没有笑,其他人都在笑,站在庭院里看着那黑色汽车缓缓地消失在视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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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冷肃地秋风阵阵起,有两个身穿正装的年轻人,一男一女走到庭院来,问了声有没有人在家,我从房后来庭前,问他们是不是地产跟银行人员,他们说是的。决定南平的房子买掉回到团结村去,这里始终不是我的根,这些年家中唯独只剩我在外面飘荡,其余三个姐兄早已结束飘荡的日子,回到落根的地方,老家话经常说,叶落归根。前几个月我电话跟他们说了我的决定,他们都非常乐意我做地这个决定,小孩长大了也离开南平了,家里老大也可以帮我做事情了,以后回去也只能回到团结村,那里是我的根也是他们的根。

一个星期后解决完所有事情后,我点着了车拉着爱人往团结村方向行驶,突然觉得自己是一个刑满释放的犯人,又觉得自己是苦行归来一无所有的游子,一路上白云很薄,秋季地野花很香,每行驶十公里,就越觉得野花香味稠,离开团结村这么多年,有些东西很陌生,有些仍然很熟悉,这些年小孩的成长,都会用我所遭遇人生跟他们讲述,比如会跟他们说他们爷爷说过的话“子之过父之错,做人要光明磊落,做人要坦荡,宁愿饿死、病死,也不偷、不抢,靠自己的双手来温饱,来创造财富”,用父亲对于我培养用来对我的后代培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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