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清香似旧时

昨天，在阿简的博客上看到孟浩然的"移舟泊烟渚，日暮客愁新。野旷天低树，江清月近人。"—《宿建德江》，就想起张继《枫桥夜泊》里的这句："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记得十几年读简媜的散文，她是这么写的：秋霜已经爬满天，江边停泊的旅舟，或踏歌饮酒，或沉沉地眠睡。三两声夜鸟，更添秋夜静寂，水波摇晃舟身，亦摇晃榻上的我，仿佛我与江水、秋霜都是亘古的醒者，靠了岸，又离了岸的。

如果，子夜想歌，有什么比叹息更畅怀？
子夜想醉，有什么比忘川之水更能断愁？

那时侯，我还只有二十几岁，还未做人妇，做人母，对"如果，子夜想歌......"这两句话并没有太多的感受，只是觉得有些莫名的伤感和凄凉。一晃，就十几年过去了。今夜，再喝一杯热茶，再翻一本旧书，这两句旧话又浮现在眼前。不由生出沧桑之感！

今夜，也是个适合叹息的夜晚。今夜没有醉酒，明天太陽依然升起，忘川之水走过残梦也只是如水的文字而已。只不过，十几年后的这片天，已经不是从前的那片天。蓝天白云下，再也找不到从前那个爱做梦的少年。心中——已然千疮百孔。而时间依然如流水，童年的梦幻，青年的梦想，日益逼近的中年一并涌来，措手不及已是过半人生。生离死别，悲喜自尝。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这三两声夜鸟，更添秋夜的寂静，我与愁怀，秋虫的絮语都是亘古的醒者，靠近了时间的彼岸，又离了时间的彼岸。

是谁说的？天地之间，顺应其心而活，便是最好。夏荷映日，枯荷听雨，万物生发自有因缘，执念若生而不灭，勉强放下只是更易入了心魔。

这一念就过了一生，缄默，且无可述说。

我们都只有这一辈子，想做的事情，如果实在克制不了，就去做吧。最坏的结局无非是回到起点。青春如花盛开，不能让自己贫贱苍老。美丽和毁灭，幸福和绝望，现在和将来……人生快乐的事情其实并不多，生命又是如此短暂。明天，或者后天，就结束了。那么，此刻，能开多美就开多美吧！为了从此相去惘然的人生，为了那些再也不会重来的岁月。

圣经里有这么一句话："每一天的生活，绝不是做给别人看的。"自己为自己的生命负责任。即使一再挫败，亦心甘情愿，无怨无悔。我仍向我想成为的人一意孤行，走在无数歧路上，看这世间山河永在，岁月深长。

时间给我们的答案，早已不再重要，也永远辨不分明了。回首已是百年身，一切都如过眼云烟。可无论如何，毕竟来过，活过，爱过。真真实实的，永远存在于心中。即使只是片光吉羽，但清晰依旧，美好依旧，整个是一种暖调子。

真正让生命丰美的，往往就是这些前尘旧事。千般易淡，未淡者，真心一段。那些在生命中走过的事物，只要你认真地对待它，点点滴滴都能够汇集成生命的重点。也许是前尘，也许是往事，但都是我们走过的风景，每一份都弥足珍贵。隔了岁月，远去了时光，消逝了风景，终有一日，我们将闻到从记忆深处漫溢而出的幽香。

馨香缕缕，生灭只在一心，而一心之中包罗万象。

人间万事消磨尽，唯有清香似旧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