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一棵树
2020-03-09 14:21 编辑:钭妙海
"如果有来生,要做一棵树,
站成永恒,没有悲欢的姿势。
一半在尘土里安详,一半在风里飞扬,
一半洒落阴凉,一半沐浴阳光。"
---三毛
每次去一些地方,回家后整理拍下的风景,总会发现有很多纯粹地拍下了一棵棵的树:岸边堆烟的杨柳,旷野中独立的合欢,庭院内枝繁叶茂的槭树,山坡上开成绯色的桃,独木也成林的榕---。看着那一张张图片,和这些树有关的记忆也一幕幕地重现,那些树下都曾有过我的身影,还有我遇见过的人,我的双眼曾因这一切而流连停驻。
喜欢树,因为那些和树有关的记忆。
江南水乡,有着"前槐后朴"的说法,就是在门前种颗槐树,在屋后种颗朴树,外婆家也不例外。外婆家西墙边有一片竹园子,现在想起来颇有修竹千竿知清风的味道,那时候是我们玩耍的乐园。园子的东南边有颗槐树,很老的样子,但每年春末夏初的时候还是会开很多的槐花,那香气能把人薰醉,到花落的时候,就是一地的浅黄,我时常蹲在那里捡啊捡。看《天仙配》时看到里面的槐树老儿,就一点也不感觉奇怪,外婆家门前的槐树就是那样的,后来在槐树下"过家家",扮新郎新娘时也会学戏里的样子拜老槐树。
不过最喜欢的还是竹园子北边那颗朴树,枝桠虬劲,华盖如伞,在离地面不高的地方很适时地分了个岔,横着伸展开去,像是张开双臂,拥抱我们这些孩子,每年暑假它茂密的枝叶遮住盛夏阳光,留出一片清凉。孩子们个挨个地坐在那个树枝上玩,嬉笑声漫出园子,在寂静的空气里洒落。朴树年复一年,坐那儿的人却一茬茬地换,长大了的,就不再来了。记得那时,男孩子还喜欢用这树上结出了青色的小果子做成竹筒槍玩,果子弹出竹筒时会发出很响的"啪"的一声,不小心弹到身上还挺疼的,我就被弹到过,手臂上一块乌青很久才褪去。
喜欢树,总感觉树是有灵性的。
外婆家东面是条河,河边原本有株桃树,外婆在我很小的时候亲手种的,种的时候外婆说:过两年我家囡囡就有桃吃了。每年外婆都会给它整枝施肥,还一边说些祈愿的话。花开的时候,外婆给我扎完蜻蜓辫还会折一朵插上,我开心得直笑,外婆说:嗯--登样!长大后,每到桃子成熟的时节,外婆总不忘给捎来,吃着鲜甜的桃,心里怀念着童年的时光。那年春天,桃花开得特别艳,结的果也特别多,枝桠不得不用竹杆撑着才不至于折断,邻居们都说今年的桃你们是吃不完的了,可是我们都开心不起来,因为外婆病了,农历五月的时候桃熟了,摘给外婆吃,外婆已什么都吃不下了。外婆走了,那株桃树没到秋天就落光了叶子,然后枯死了。看着那黑色干枯的枝干,我相信,树真的是有灵性的,就像人,仿佛知道懂它怜惜它的那个人要走了,它愿为其绽放所有的美丽,然后随之而去。
喜欢树,不仅仅喜欢,还心存敬畏。
喜欢看一些自然类节目,曾看过一个关于树的纪录片,说有植物家经过勘察,发现某岛上的一片榕树林子竟是同一棵树,历经千百年,它不停地把气根伸入地下,地下的根又长出新芽,一成十,十成百,就这样一棵树长成一片树林,让人不得不感叹它生命力之强大。
吃过椰子的人一定记得打开椰子时的清香,喝椰汁时的甘甜,但你决不能想像,一枚椰果是怎样长成椰树的。一枚椰果掉落海里,随波漂流,几天几周,甚至是几个月,终于等到了一片沙滩,还贫脊得几乎无法生根发芽,但它努力着,把根深深地扎入沙底,必须很深很深,才能够吸取那里的养份,风雨来了得站着,海浪来了得站着,才能长到结出完美的果实,它相信,等待总有回报,努力总有结果。
我不曾亲眼看到过沙漠里的胡杨,但每每被它的影像震撼,那样矗立着,遍地黄沙,落日正圆,独守千年孤寂,自是风华正茂,这样的傲然与挺拔,谁能与之并肩?传说胡杨"生而千年不死,死而千年不倒,倒而千年不朽。"一棵胡杨,居然可以存在三千年,三千年又是什么样的时间概念?就是说现在我们看到的一棵倒伏的胡杨,它或许曾经历过武王伐纣那个年代!岁月流逝,三千年淘尽了多少风流人物,秦王汉武,唐宗宋祖,颠张狂素,建安竹林,一个个灰飞烟灭了,而它还在,那么除了敬畏,还能做什么?
喜欢树,喜欢它的灵秀包容,喜欢它的苍劲青翠,喜欢它的不喜不悲,喜欢它的沧桑静默。三毛说过:"如果有来生,要做一棵树---"如果真的可以,我也要做一棵树,那样我就可以有足够的时间去等待,有足够的高度去守望,有足够的坚韧去爱我所爱。
如果有来生,请让我做一棵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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