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散文 |老屋
2022-12-02 14:04 编辑:云彩间
在我的意识里,根植着源于中华民族传统农耕文明的乡土情怀,而这一情怀,又深深寄托于河东大地上一座让人魂牵梦萦的老屋。那里,有岁月的痕迹,有人间的烟火,有家族的传承,是一代代族人生命启航的地方。
老屋建于20世纪上半叶,由东、西、南、北四间厦屋组成。
北厦是老屋的上房,有一方宽大的土炕和一座承载全家人食欲的锅台,每个寒暑假的清晨,奶奶都会拿着温热的毛巾在炕沿上挨个给孙子孙女们擦脸,然后端上一碗热气腾腾的荷包蛋;南厦的正中央供奉着先人的牌位和家族的族谱,西面的墙角放着几口大缸,有储备的粮食和腌制的泡菜,每年春节是最热闹的时候,家里的孩子们会一起涌到南厦,回头向堂院吆喝一声“爷爷,给您磕头了!”,收到回应后规规矩矩地向先人的牌位跪拜,然后依次问候家里的其他大人,接着排队找大人们领压岁钱。
东厦是一间土屋,用于堆放农具和牲口食用的麦秆,记得有一次玩捉迷藏,我跳进东厦一口闲置的大缸,谁知老鼠在里面产了崽,受惊的小老鼠顺着我的衣裤就往外爬,吓得我飞一般跳腾出来,那感觉至今让人发毛;西厦相对阴凉,从我记事起就是父母的住处,有一面嵌着穿衣镜的落地衣柜,一方铺着玻璃面板的桌子和一张干净整洁的双人床,靠墙的位置贴着些时兴的挂历,当然,我最怀念的还是那台被我反复拆卸而光荣报废的收音机,据说那是当时家里仅有的电子产品。
对老屋的记忆,是深刻而温情的。
那里有口口相传的家族故事。有抗战时期为躲避日军而挖掘的地道,可以从老屋的水井直通村里的戏台;有长辈讲的大跃进、文化大革命、改革开放的艰苦岁月和奇闻轶事;有一生务农但心胸开阔,年事虽高却钟爱酒肉的太爷;还有数不尽的家长里短、岁月更替。
那里有一代代人的辛勤劳作。记忆中的童年,印象最深的还是春秋农忙时节祖辈、父辈的忙碌身影,田埂、水渠、麦垛、晒场……,翻地、播种、浇田、收割……,女人们则是烧火、蒸馍、做饭……,现在想来,那种熟悉的麦草香和热气腾腾的馍饭依旧恍如昨日。
那里有家中长辈的一生坚守。爷爷是村里的第一位大学生,在县城当了多年的教育局长,退休时没有在城里置办一房一地,而是选择回到他生长的老屋,至今,我仍能忆起他在堂院抽烟的身影;爷爷去世后,奶奶拒绝随子女进城居住,只有冬夏极寒酷暑的日子才会短暂离开她的老屋,我想,她一定是在守护着什么吧。
如今,老屋于我已然是一座图腾,时时提醒着漂泊的游子,从哪里来,到哪里去。近几年,已在县城安家多年的父亲和二叔着手对老屋的前院和后院进行了重建,我从内心是万分支持的,因为,老屋早已不只是一方小院、几间瓦房,它是我们生而为人薪火相传、生生不息的精神灯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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