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 那个恼人的夏日

> 文/刘志权< < < 

大雨来的时候，菲儿还伏在桌上酣睡，等听见雨声，已是晌午时分，她迷迷蒙蒙地睁开眼，向窗外望去。外面倾盆的雨，似断了线的珠子，劈劈啪啪地敲打着窗棂。那声音，像有什么急事，有点火急火燎，急促而有顿挫，侧耳细听，又如架子鼓的棒点，雄壮而干脆。

很长时间，没有听到这熟悉的雨声了。不过，临下雨前，那湿闷的气温，腻得像黏糕，粘得很，里面的内衣都能捏出水来，滑津津的汗，顺着脊背的凹处，往下淌。

下午的天，依旧闷热，有些让人透不过气来。乌压压的黑云，裹着雷鸣，像头蓬松发怒的卷毛狮子，在低空，张牙舞爪地咆哮暴吼着。

室内，气氛有些压抑，菲儿没吭声，捋了下，前额被汗水凝成细绺的头发，坐在桌前，静静地整理着资料。她一本一本地查阅，又一张一张地合起，时而在旁边的本子上，做着记录。

雨，瓢泼一般，似亿万根水柱，从空中倾泻下来。这暴风骤雨，时间长了，是极易形成山洪的。她这样想着，掂念起乡下的父母，眼神瞥向窗外，哗哗地雨声，掩注了周围的一切。

“菲儿，你给我找一下这笔业务”，随着韩组长的话音落下，菲儿赶紧起身，来到卷柜旁，拉开玻璃门，按照顺序号，抽出需要的凭证，递给了韩组长。

韩组长接过，翻了几张，攥着铅笔，点着脑门，沉思了片刻，快速地折上几页，转身拿给一旁的塔娜，让她录入电脑。

忽然，菲儿桌边的手机铃声响起，在这静得地上掉根针，都足以听到的室内，显得尤为刺耳。菲儿迅速抓起手机，看了眼号码，赶紧回复道：“领导，您有何指示？”手机另一端，语气不悦地厉声说：“你过来一趟。”          

菲儿此时听着领导的口气，感觉有点不对劲，具体为什么，她揣摩不出，眉毛微微皱了皱。思虑片刻，旋即拿起手机，跟韩组长打了招呼，转身推门向走廊的东侧走去。

栗主任的办公室，门开着，菲儿走到近前，伸手敲了敲门，轻声说：“主任，您在呀，找我？”她眼神清澈地望着栗主任，那张阴沉的脸，本来就黑，比以前更黑了，心中顿生一丝不解？

栗主任板着面孔，瞅都没瞅她，用手指了指门，不耐烦地说：“你把门代一下。”

菲儿回身，推上门，走到栗主任的办公桌前，栗主任一脸怒容地说：“怎么的，我管不了你啦，XX这么大事不跟我说？我XX说话不好使呗？”语中带刺，又带着脏话。

这一连串的问责，把菲儿弄得一头雾水，不知道怎么回答。听到这儿，她柳眉一凝，随即答道：“什么事呢?汇报?”“你中午去财政干什么去了，不知道吗？”栗主任又追问道。

菲儿这才想起件事，若有所思地说：“哦，是这样，上午快下班的时候，财政马科长打来电话，让咱们把国通公司请款手续，马上给他送过去，说局领导安排的。我没敢耽误，先到您办公室请示，您没在，有点着急，就没顾上给您打电话。寻思都中午快下班了，财政追得急，我就赶紧去问欧副局长，她分管财务，必须得跟她请示。欧局说财政要的资料，咱们不能耽误，立马送过去，这样我就送去了。下午，韩组长他们要查资料，我忙那边来着，您要是不提，我差点给忘喽。这不，还没来得及跟您汇报这事呢，就接到您电话了。”

“你别跟我说这没用的，XX不是我找事，要你啥事都先跟我汇报，是我不分管了，可这是大领导让我这么做的，知道啥意思不？别XX寻思我咋地呢。”栗主任斜靠着椅背，眼眉立立着，似乎一脸无辜的样子。

听到这，菲儿也来气了，这段时间，工作都够累了，事无巨细凡事得两头请示，哪边都不能怠慢。今天栗主任这么无理，我不干了。菲儿不想解释太多，越解释，越挨训，她一下子明白过来里面咋回事。    

于是，转身出门，她在楼道中间的花池边，蹲了一会儿，冷静了下，就往欧局办公室走去。

欧局正在看手机，见菲儿进来，也没抬头，对着手机嘿嘿笑着。过了一会儿，才扭过头说：“噢，是菲儿，有事吗？”菲儿嘟着嘴说：“欧局，我不想干了，您看看再找人吧。”

欧局闻听，立刻放下手机，侧过身子说：“怎么了，谁说你了，这干得好好的，怎么能有这想法呢？”菲儿就把刚才的经过和欧局复述了一遍，欧局说：“听我的，你放心干你的工作，这不怪你，是我答应让送过去的，这咋干工作还有错呢？我明白里面怎么回事了。”

欧局这么一说，菲儿也就没好意思再往下坚持，顺着欧局的话说：“好吧，那我就先干着，那边还有事，我先回去了。”说完话，菲儿转身回到办公室。

三点多，雨住了，菲儿从单位出来，来到离机关不远的银行办业务。刚进大厅，就接到栗主任打来的电话，不依不饶地说：“咋的，去银行了。听说你要不干了，跟我没XX关系，别寻思我故意找事的。说你几句怎么的，有情绪呀。”菲儿本不想理会他，想了下，冷静地说:“哦，跟您没关系。是我自己觉得太累了，不想干了，想歇歇，感谢您之前的照顾。”

她没有复述欧局说的话，电话那端，栗主任见她语气如此，便缓下话来：“我XX就这脾气，说完拉倒，别往心里去呀。你该怎么干怎么干。”菲儿没再多言，接他的话下了个台阶，随即说：“好的，我知道了。”

这折小风波暂时算是过去了，余下的时间，两个人在走廊遇见，没有了之前的态度，彼此间总像隔了层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