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天笑《我的父亲》 我的父亲是一个遗腹子,他在祖母腹中时,我的祖父已经故世了。这不是悲惨的事吧?我也少孤,但是我到十七岁父亲才故世,我还比父亲幸福得多。 我的祖母生有两子三女:第一胎是男,我的大伯,到三岁时候死了。第二胎是女,我的二姑母,嫁尤氏,姑丈尤巽甫(名先庚),二姑母早死,我未见。第三胎是女,我的三姑母,嫁顾氏,姑丈顾文卿(名维焕),三姑母亦早死,续娶亦包氏,我祖的侄女。第四胎是女,我的四姑母...
鲁迅 大约十多年前罢,s城中曾经盛传过一个名医的故事: 他出诊原来是一元四角,特拔十元,深夜加倍,出城又加倍。有一夜,一家城外人家的闺女生急病,来请他了,一因为他其时已经阔得不耐烦,便非一百元不去。他们只得都依他。待去时,却只是草草地一看,说道“不要紧的”,开一张方,拿了一百元就走。那病家似乎很有钱,第二天又来请了。他一到门,只见主人笑面承迎,道:“昨晚服了先生的药,好得多了,所以再请你来复诊一...
父亲的病 周作人 (上) 我于甲午年往三味书屋读书,但细想起来,又似乎是正月上的学,那么是乙未年了,不过这已经记不清楚了,所还记得的是初上学时的情形。我因为没有书桌,就是有抽屉的书桌,所以从家里叫用人背了一张八仙桌去,很是不像样,所读的书是《中庸》上半本,普通叫做“上中”,第一天所上的“生书”,我还记得清清楚楚的是“哀公问政”这一节,因为里边有“夫政也者蒲芦也”这一句,觉得很是好玩,所以至今不曾...
许地山 窥园先生的祖父永喜公是个秀才,因为兄弟们都从事生产,自己便教育几个学生,过他的书生生活。他前后三娶,生子八人。子侄们,除廷乐公业农,特斋公(讳延璋)业儒以外,其余都是商人。道光中叶,许家兄弟共同经营了四间商店,是金珠,布匹,鞋帽,和鸦片烟馆。不幸一夜的大火把那几间店子烧得精光,连家谱地契都毁掉。家产荡尽,只弟们才闹分居。特斋公因此分得西定坊武馆街烬余的鞋店为业。咸丰五年十月初五日,特斋公在...
父亲的新年 傅东华 中学生杂志社邀我去谈话的那天晚上,适巧我的母亲从故乡到上海;女儿娟,儿子浩,都特地向学校告了假,要我带他们到车站去迎接。车是十一点五分到的,谈话约的是六点钟,我若是赴了约吃了饭回来再带他们到车站,时间一定来不及,不回来带他们去,又怕太扫他们的兴,盘算了许久,这才算出一条妙策来,就是带他们先去赴约。 母亲接到了,在别了一年后的琐屑家庭谈话当中,偶然提起了明年是父亲的70阴寿,那时...
梁濑溟 促成我之自学的,完全是我的父亲。所以必要叙明我父亲之为人,和他对我的教育。 吾父是一秉性笃实的人,而不是一天资高明的人。他做学问没有过人的才思,他做事情更不以才略见长。他与我母亲一样天生地忠厚,只他用心周匝细密,又磨炼于寒苦生活之中,好像比较能干许多。他心里相当精明,但很少见之于行事。他最不可及处,是意趣超俗,不肯随俗流转,而有一腔热肠,一身侠骨。 因其非天资高明的人,所以思想不超脱,...
林语堂《父亲·童年》 ——节选自林语堂《八十自叙》第二章 童年 谈父亲的片段 我生于1895年(光绪二十一年)。时值清末,光绪皇帝还活着,慈禧太后正享受最后的荣华。中日甲午战争,中国兵败,那年根据《马关条约》把台湾割让给日本。慈禧太后挪用中国海军的预算,修建颐和园。根据记载,有一艘炮艇被敌军掳获,船上只有两发炮弹。腐败的满清官僚曾向大大小小的国家购买弹药,弄得元气大伤。日本在明治天皇的领导下,大事革新,...
我的父亲 茅盾 我的父亲名永锡,字伯蕃(小名景崧),1872年生,比我母亲大三岁。父亲十六岁中秀才,那时曾祖父经商顺利,很希望儿孙辈能从科举出身,改换门庭。 他知道长孙少年中了秀才,十分高兴,严厉督促我父亲攻读八股,希望他能中个举人。但是我的父亲订了婚以后,却想到丈人那里学医。此时父亲十九岁,下过一场乡试,没有中。他知道老一辈(祖父一辈)三房全靠曾祖父挣钱养活,而自己的父亲也是吃现成饭的,自己连弟妹有...
我的父亲 胡愈之 我现在能够写一些废话,甚至于懂得一些办报纸刊物的事,这要感谢我的父亲。但我到如今只能写一些废话,甚至于只能写一些人家不爱听的话,而不能做出一些惊人的事业,我也要抱怨我的父亲。 我的父亲是一个典型的清末民初的维新派知识分子,而兼小地主。由于我的祖母的溺爱,不让他离开家乡去做较大的事情,也由于是维新派,所以他不爱科举功名,而以一个穷秀才终其身。我的父亲是讲朴学的。他爱好文字学(当时...
父亲的花园 许钦文 父亲的花园在这一年可算是最茂盛的了,那时蕊姊还未出嫁,芳姊也没有死。 红的,白的,牡丹,芍药,先先后后地都开了汜勃勃的美丽的花。我跟着父亲每天到花园去看,给它们灌水;有时一天去看两三次。花园门一打开,我觉着园中只有它们的花,其余的似乎不是自生自灭的野草,就是四围的园墙。 它们本来都生着许多花蕊,有一盆芍药简直有十个以上,父亲要它们开的大,格外美丽,早早地把小的都摘去了,选留...
背影 朱自清 我与父亲不相见已二年余了,我最不能忘记的是他的背影。那年冬天,祖母死了,父亲的差使也交卸了,正是祸不单行的日子,我从北京到徐州,打算跟着父亲奔丧回家。到徐州见着父亲,看见满院狼籍的东西,又想起祖母,不禁簌簌地流下眼泪。父亲说:“事已如此,不必难过,好在天无绝人之路!” 回家变卖典质,父亲还了亏空;又借钱办了丧事。这些日子,家中光景很是惨淡。一半为了丧事,一半为了父亲赋闲。丧事完毕,...
中举人 我的父亲是清朝光绪年间最后一科的举人。他中举人时我只四岁,隐约记得一些,听人传说一些情况,写这篇笔记。话须得从头说起: 我家在明末清初就住在石门湾。上代已不可知,只晓得我的祖父名小康,行八,在这里开一爿染坊店,叫做丰同裕。这店到了抗日战争开始时才烧毁。 祖父早死,祖母沈氏,生下一女一男,即我的姑母和父亲。祖母读书识字,常躺在鸦片灯边看《缀白裘》等书。打瞌睡时,往往烧破书角。我童年时看到...
曹聚仁 从我个人的生命根源来说,我永远是我父亲梦岐先生的儿子,却又永远是先父的叛徒。一个经过了十几代挖泥土为活的贫农家庭,祖父永道公一生笃实和顺,委曲求全;有一年,天旱,邻村土豪霸占了水源,祖父不惜屈膝以求,先父愤然道:“我们为什么要向他哀求?”便拖着先祖回家。这便见先父的反抗压力的精神。先父之所以要在耕余读书,要参加科举考试,要背着宗谱到金华去考试,这都表现他不为环境所束缚的威武不能屈的气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