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散文 | 忆雪

文、王慧春

今冬长安未见落雪，那白皑皑的雪，只能到记忆的深处里找寻。

听得隔壁天天小朋友在楼道里尖叫，女儿撂下碗迎了出去，原来是她妈妈给买了磁力冰雪公主城堡玩具，太漂亮了！“还记得和姐姐一起在楼顶玩雪吧，一起堆的戴着你红围巾的小雪人儿。”“那时候她还只这么高，拿个小铲子专往我羽绒服的帽子里装雪。”女儿用手比划着讲道。喊女儿抓紧时间回家来吃饭，她接着问我：“我和19楼的哲哲一起在楼顶打雪仗，被顶楼的爷爷摸着头往下赶，他还专往我衣服里塞雪，手冻得通红，没了知觉也不想回来呀。到楼顶玩雪是不是你的主意？”我默不作声，算是最好的回答。

冬天的雪，在我童年的记忆里，更是无拘无束的。一望无际的田垄，任你奔跑，摔倒了，接着起来再往前冲，一个人就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四面八方都有可能向你扔来大大的雪球，也从不考虑会落在那个部位，也许你还在仰面向天，冷不防冲你脸上飞来，不等你回过神来，脖子里又被灌满了雪，你佯装生气，找对手回击，可那人叫苦连天，不是我，不是我啊！抱头躲闪，你还未辩清方向和阿霞还是狗三，早已经被一直蹲在树上的“猴子”从天而降的大雪纷纷迷了眼......那个千里之外的小山村在如今的梦里永远是笑响的。

天天手里的冰雪公主城堡，有点像咱们在哈尔滨冰雪大世界里见到的，那里可以人工造雪，西安这样的气温应该没法的。女儿在自言自语。我最喜欢你那张想要救冰里小鱼的照片，我与她一起回忆那年的东北之行，你冰蓝色的羽绒服，小熊的白色手套里伸出纤细的手指抠扒着冰里的小鱼。你说，怪不得在网上看到贴子，“鱼儿啊，你明年夏天是回不去松花江了！”恨不得能把这条小鱼救出来，再让它活过来，还能游来游去。你的头埋着，看不到你的脸儿，但从你尖间的用力中、眼睛所注视的角度，能体味到你的专心与不舍。

去年在《诗经里》晚饭后闲逛时，碰到那个三只天鹅跟着的小女孩，看到女儿对她手里用来夹小鸭子的玩具感兴趣，扭头刚好有她用雪夹好的小鸭子放在车的前盖上，一排排的、一只只憨态可掬，女儿不由得伸手去轻轻地抚摸，小女孩子甜甜地笑着说：“姐姐，送你一个！”小女孩的妈妈示意地讲：“你给姐姐夹个新的，雪白雪白的。”女儿端在手里、小心翼翼地，但终究还是开始融化了，但那一份如雪般纯洁的童心却永远留在了心底。

我们工地的旁边是李靖故居，去年腊月的一天，我与同事在一个暖洋洋的午后前来探访，进得来，向左一拐，猝不及防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几枝黄色的小花，在这冰天雪地里，傲然地挺立着。同事一边为它留影，一边询问我，这是什么花呀，还自做主张坚定地又说，应该是迎春花。是的，迎春花也是黄色的，但好像没有这么早开放，以蓝天为底色，仰拍，在后面寥寂的树的衬托下，枝枝向上、花团紧簇、下不见根，上不见梢，任由你飞驰遐想，用“度娘”一解，原来是腊梅呀，这么近距离地观赏还是第一次，香气幽幽，凑近了闻更浓烈。“不肯皎然争腊雪，只将孤艳付幽香”，想不起是哪位作者的哪首诗，但仿佛可见诗人伫立院中，久久地被腊梅那低调的气质、淡黄的色泽、醉心的幽香而折服。顺路绕到正门的对面，距今800多年的杨树下堆满了积雪，这是历来扫雪人一概的惯例，明春雪融冰化，让树根吮吸这大地赐予的最珍贵的水分，夏日里枝繁叶茂，秋天里落叶飒飒，奔着更长久的历程在日升日落、四季更迭间接续......

“妈妈，还能记得我们来西安后的那场最大的雪吗？”我被她带回了那场大雪里，那时你在上初三，我一早起，从窗户望去，到处是白茫茫的，天还只是微亮，也应是厚厚的白雪反射的光亮。你上学的路上应该不太好走，这是我的第一反应，没想到校车按时来到。送走了你，我不敢再开咱家车去上班，只好打的，等了有近一个小时吧，才算拼到车，车行驶的速度像蜗牛，下坡路时司机不敢踩刹车，方向都把不住，会滑到两边的人行道上，拼车里有个四年级的学生，我们都让司机先送她。等我到了单位，已是九点半多，大家都在有次序地扫雪，我也赶紧加入，等到中午时分，听得电台里播报，各家各户、各单位自觉清扫门前雪，加之政府不间歇地撒盐，落雪无痕人间有情，城内道路基本畅通。

是的，古人讲，雪不挡道。应该在十多年前了，下雪后的第三天，我和领导同事一起从山西介休驾车赶往西安，山西境内高速路撒盐了，进入陕西路面没来得及做处理，想要加装随车携带的防滑链，二档换一档，准备降速，方向盘已经不听指挥，直接撞向护栏，没法再做任何的操作，只能任由车自行滑行、停下，高速交警已来到，路上车辆不多，两名交警帮我们推车，才慢慢到了紧急停车带，交警一起帮我们上好防滑链，叮嘱中间车道慢行，尽量不换档。路两旁树上挂着的“富贵花”，飞舞着在空中盘旋，在夜晚月光的照射下，在寒风中飘摇地坠落。入得长安城，花市无尘，朱门好绣。积雪掩盖了人间的一切丑陋，这天地是如此地纯洁和诗意。

等一场雪至，盼一年安暖。